至此,一個天生魔種重傷失憶;一個佛骨轉世身死魂消;一個智謀天師魂飛魄散;一個少女蠱師瘋瘋癫癫,這一場人與天鬥的戰争,竟以如此慘烈的結局收勢。
後面的事情已無需多說:
绾煙、斷水輾轉漂泊幾百年,後安居在賴府,直到斷水一事瞞不住,引誘蕭外月幾人前往,找到了一枚稱骨錢,這一場幾百年前的往事拉開序幕;
常武按林弄海的遺囑,将斷水劍送給太傅‘林屋’。‘林屋’收下魔種林屋為徒,成為下一代林屋,封印了他體内魔力,望他不要尋找四百年前的真相,鎖住蕭外月心頭血的白玉珠也就這麼不明不白地跟着他。又念着和林弄海的過往交情,破例收了他的傳人林摮成為‘林屋’一脈第二個徒弟,并傳給他斷水劍;
幾人陰差陽錯去了青龍寺,從慈光師父手中拿到當初林弄海交給玄鑒大師的稱骨錢,林摮用自己的心頭血,勘破斷水劍機緣,找到了第三枚稱骨錢,還打開了塵封多年的記憶。
幻象戛然而止,一切真相大白。
林屋已将體内世代累計的法力盡數傳給蕭外月,混元珠徹底沒用,被主人抛棄在一邊。
天道神罰與雷劫罕見地彙聚到一處,懸在衆人頭上。
青華在幻象中看到了奉鸢,那壓抑在心底幾百年前,無處訴說的情誼與憤恨在此刻盡數宣洩出來,他徹底掙開了雷澤大神的束縛,一隻巨大的手自虛空中握下,似有捏死蕭外月與林屋的架勢。
就在靠近兩人時,頌裳埋下的銅錢陣法起了作用,雖然與神的力量不能抗衡,但也總算阻擋了片刻,給了他們喘息的時間。
“我也不是總騙你,你看,這不是起作用了麼……”林摮靠在頌裳懷裡,扯着嘴角說。
“你到底分不分得清時候啊!”頌裳的眼淚滴在林摮臉上。
林摮強撐着坐起來,眼前劃過林弄海的背影,先輩,晚輩不才,今天就效仿你一次了!
他反手一抛,三枚稱骨錢在空中翻滾起來。
“天地有常,林摮今以雷劫之事,未知可否。仰觀天象,俯查命理,敢問吉兇、得失、憂怖,唯爾有神,明以示之。”
稱骨錢砸在地面,揚起灰塵,林摮吐了一大口血,正覆在稱骨錢上。
蕭外月體内承了林屋近千年的法力,短時間内尚不能與自身佛力融合,艱難地抵抗青華那一掌。
绾煙受了傷,法力本就不如其他人,但也拼盡全力對抗着。
季凡深吸一口氣,拿起息鳴劍,“世人皆說天命難違,凡人之力,妄想撼樹,微不足道,但天命,
始終在我。”
“師父,若此次活着,徒兒傳承你的衣缽,若此次……就當我先行陪我父兄去了。”
阿九呆呆地看着季凡,“季大哥……”
季凡閉上眼睛,按照林屋之前教他的那樣,真氣遊走全身,一股淡淡的紫氣像遊絲一般纏繞在他身上。
不要忘了,他是唯一一個,有靈根的皇子。
天命之威,既有軌迹,諸多禍災,但制心一處,定能讓其折腰。
阿九很害怕,幻化成實體真煩,他感覺到心痛,感覺到眼睛熱,感覺到有液體湧出來,他哭都不敢哭,捂着嘴巴輕輕顫抖。
為什麼?神不是助人的麼?
混沌初開時,神便已存在。所有的人間話本裡都在說,神踏着祥雲,降臨世間,用悲憫的眼神看着苦難中的凡人,随手一點,化風化雨,替凡人治好疾病,給予他們避難的場所,于是世人跪拜,高呼萬歲。
他顫巍巍地舉起蕭外月遺落在一旁的桃木劍,指向半空中的青華,“不,你不要傷害蕭大哥,也、也不準傷害林屋。”
蕭外月回頭看他,嘶吼道:“阿九!你幹什麼,你到一邊去,不準過來!”
青華嗤笑一聲,“一個剛剛成形的鬼魂,也敢跟本尊叫嚣。”
他一手鉗制着蕭外月等人,一手往阿九的方向一指,阿九頓時像被人扼住咽喉,桃木劍哐嘡掉在地上。
阿九難受地掙紮着,身體慢慢飄向空中,有外力擠壓着他的身體。
他的臉漲得青紫。
林屋祭出脊骨劍,卻被阿九身上的法力彈開。
恐懼在蕭外月心頭漫開,“不……阿九……”
阿九勉強拉出一絲笑容,“看來許願……果然不能貪心……”
當時在揚州城向河燈許願時,阿九貪心,要了五個,許了好多好多願望:希望蕭大哥早點找到心頭血、希望林屋離他們遠一點、希望揚州城沒有驅魂師……
還希望自己可以順利投胎。
似乎每一個都沒有實現。
不對,至少有一個實現了,蕭大哥的心頭血找到了。
阿九看向蕭外月,嘴巴動了動,似有話要說,可突然間一股外力将阿九的魂魄從身體裡吸出,虛白的魂魄虛弱無比,瞬間被青華捏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