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記得當日在西郊亂葬崗,小魚兒身上便是這一根簪子,府上幾日,也不見離身,想來該是有意義之物。”
“嗯。”
鄭魚點頭,“此钗為一故人所贈……”
“是什麼故人,于小魚兒重要嗎?”
“該是重要的吧。”鄭魚說。
“為何是該,這重要與否,怎麼會辨不明呢?”
“因為我不記得是誰送的,又是在什麼情境下送的了。”
“為何不記得,小魚兒此前可是發生了什麼事?”
“因為……”她正欲開口,卻忽而止住,打量着他,“殿下似乎對我的過去十分有興趣?”
沈弘倒不掩飾,坦率承認,“自然,如今小魚兒與孤同住屋檐下,多了解些,也無錯,不是嗎?”
倒也是這道理。
隻是她沒有同不過粗粗幾面的人暢談自己過去的習慣,便道:“無甚,生了一場病災,便不記得了。”
“原是如此。”沈弘了然,将朱钗取出,别于她發上,道:“那這一回,小魚兒可得記住了,是孤所贈的。”
微風和煦,空氣中飄來陣陣的幽香,身形的差距,鄭魚入目是一個高大挺拔的影兒,宗室常服成片的黑金料子,胸口波瀾起伏着,将那蟒紋襯得好似要從中跳脫出來一般。
她漸漸有些分不太清到底是誰的心跳快了。
……
“嬢嬢!”
清麗響亮的女聲透過籬笆牆飛進來,擡眼看去,就見一少女跳着小步子與這邊而來,跟在其前後的,是一個威猛的壯士以及兩個文士。
“主公。”
“殿下!”
荀木朝二人拜禮。
她說自己不再是王後了,也不願意被這個身份所累,人便改了口。
他認她為主,不管叫什麼都不會改變這一點。
“嗯,将軍辛苦了。”鄭魚點頭應聲。
“嬢嬢,我也辛苦了。”九安不滿的說,告狀道:“你不知道這個文長沖,你都出事了,人還不知曉在哪兒呢,他竟然還去喝花酒!”
“是嗎?”鄭魚看她一副氣鼓鼓的模樣,忍俊不禁,笑着看向文彌:“是這樣嗎文先生。”
不等文彌作答,蘇立先替他說了話。
“鄭兄……”
“不對。”
瞧着這打扮,他又立即止了聲,隻是思來想去,卻突然不知道該如何喚她得好,朝夕相處這麼些時日,竟是未曾想到這個搭救自己于水火,幾次三番為他出頭的人是個女郎。
一時之間不知該怎麼改口,于是道:“并非如此,失蹤這些時日,文先生從未放棄尋找人,甚至還因此與将軍大鬧了一番,眼下……”
蘇立為其解釋,可人卻站在那兒,八風不動,隻是定定的望着她。
時間從溫柔的風中滑過,不知過去多久,才聽人道:“你沒事就好了,我就知道,你不會死的。”
“自然!”
鄭魚仰着頭,得意驕傲的肯定他的話,她不會死的,福大命大是一點,在沒向謝衡報了他殺自己,滅李家的仇,還有城門口那些死士的仇之前,她也不允許自己死。
縱使危難絕境之際,她仍然有着強烈的求生欲望。
紅藥說:“這是我能救回你的原由,若是一個人,一點求生意識都沒有了,那麼縱使我有華佗之能,扁鵲在世,也無濟于事。”
舊友相逢,一時便忽略了在旁的沈弘,他黑着一張臉站在那裡,兩側伺候的小厮丫頭見狀吓得不輕,頻頻凝神,不敢多動作一下,生怕就因為一個呼吸要被呵斥受罰。
主子好說話,可不代表他們可以為所欲為,這一點,多是受過教導的仆從,誰都心中有分寸。
“咳咳咳!”
沈弘輕咳了幾聲,這會兒鄭魚才恍惚又想起人,向幾人介紹:“這位是彭城王殿下,此處是他的别院,這一回,我同九安也正是因為得他所救才脫險。”
“是了是了。”九安應她話,“雖然這殿下平時兇巴巴的,但确實是救了我跟嬢嬢!”
“阿哥,你也該謝過殿下。”她對文彌說。
文彌上前一步,藍衫一拂,道:“文長沖謝過彭城王殿下救命之恩。”
沈弘眉心深蹙,心中暗想,你與她二人是何關系,憑什麼代兩人謝過?
可到底是世家教養,面上并未顯出太多的顔色,隻擺手道:“文先生客氣了,小魚兒與我有緣,同我也是舊相識,見她落難,出手相幫,也是應該的。”
“殿下大氣,文某佩服,隻是這該謝的,還是得謝過,免得叫人以為我們沒有禮數!”
一句“我們”說明了幾人之間關系的親近,也拉開了沈弘跟鄭魚的距離。
她跟九安和文彌,才是最親近的人!
沈弘目光悠悠轉了下,落到鄭魚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