眠枝雖死有餘辜,但見廖清三言兩語就剝奪兩條人命,虞辛棠心裡依舊很不是滋味,下一瞬,她對上廖清深沉莫辨的眼睛,打了個激靈,渾身汗毛倒豎。
不對!下毒之事隻有眠枝和她背後的人才知道,她的行為無疑淪為了嫌疑人!虞辛棠腦袋亂哄哄的,深覺倒黴透頂。
見鬼的夢,要是她什麼都不知道,傻乎乎的吃好喝好,啥事兒都沒有,真是弄巧成拙!
果然——
“世子妃從何得知安神香有問題的?”廖清問道。
虞辛棠倏地靈光一現,急中生智道:“我并非是指安神香有毒,隻因我肌膚嬌嫩,忌諱的香料種類衆多,稍有不慎便會紅腫起疹,王妃若是不信可問一些經驗豐富的老大夫,想必我亦并非個例。”
廖清靜靜地看着虞辛棠。她除了處置眠枝時流露出些許沉痛失望外,再未展露絲毫情緒,她的眼角已有細紋,可并不顯蒼老頹唐,反而越發威嚴深沉。
在虞辛棠快頂不住時,秦遊章支頤歎氣,眉眼倦怠,道:“母妃,事已了結,您早些回房安置吧。”
廖清的臉色立即緩和了下來。
“好。章兒今晚受驚了,蓋因母妃管教不力,你切勿憂慮,母妃保證沒有下次,你和世子妃也早些安歇。”
輕柔的嗓音中出乎意外帶了些愧疚和讨好,引得虞辛棠側目。燈下,那垂着眼的清隽公子看不清神色,但瞧着十分單薄易折。
再次躺在那隻鴛鴦并蒂蓮花枕上,虞辛棠差點又哭了出來,在古代真是度日如年,和給秦君澤問診有得一拼。
要是同她穿過來的不是秦君澤就好了,還能有個商量的對象,怎麼偏偏是他這個瘋子呢……
困意如潮水裹挾着她,吞噬她的意識,靈魂出竅的飄然感再次襲來,混沌黑暗中陳列着星辰般的光點,她悠然穿梭期間,好奇伸出指尖一點。
白光乍現,盛大的光芒使得張不開眼睛。
少時,她感到周圍黯淡了下來,緩緩掀開眼皮,接着瞳孔一縮。
摩天大樓頂層的落地窗一塵不染,供辦公室的主人俯視整座城市的夜景,臨窗的沙發上坐着一個翹起腿的男人,裁剪精良的訂制西服妥帖合身,右邊褲腳往上滑了一截,露出小部分肌膚和金屬襪夾。
酒杯中的紅色液體随着他手腕的轉動而搖晃,光折射在他頂級骨相的臉上,淩厲的五官像出鞘的寒劍,通身的貴氣和冷漠讓人不敢直視。
而他的腿邊跪着一個女孩兒,栗色的卷發齊腰,雖然穿着成熟的黑白西服,可臉上猶帶幾分稚氣,羽睫濃密的杏眼溢滿了淚水,“秦總,我錯了,我再也不敢了。”
她哭着認錯時,唇邊的梨渦若隐若現。
虞辛棠目眩神迷,這兩人分明是她和秦君澤!
男人置若未聞,品了一口酒,而後将一份文件扔到女孩兒面前,淡淡開口,“念。”
“啪。”
女孩兒被摔文件的聲音吓得一哆嗦,然後顫顫巍巍打開文件,斷斷續續地念道:“賣、賣身契,202×年9月13号,我虞辛棠自願成為秦君澤的專屬心理醫生,一切服從秦君澤的安排,絕不背叛和傷害他,直至死去……簽字人虞辛棠……簽字人秦君澤……”
“那你做到了嗎?”高高在上的男人質問道,鳳眸似含了薄冰。
女孩兒嗚咽着,哭得眼眶鼻尖通紅,煞是可憐,膝行幾步抱住他的小腿,“我已經知道錯了,我再也不敢誣蔑你了,求秦總再給我一次機會吧嗚嗚嗚……”
虞辛棠氣得渾身發抖,她鐵骨铮铮,怎麼可能跪在地上抱着秦君澤的腿求原諒!
還有,那個賣身契是什麼玩意兒!當初她簽下的可是正經的雇傭合同!
她恨不得親自和秦君澤對線,此念頭一出,霎時視角一轉,她低頭看了看抱在手裡的小腿,明白此刻她成了夢境裡的女孩兒。
毫不猶豫的,她埋下頭,對着他的小腿就是一口。
男人胸膛中傳出一道悶哼,腿部肌肉瞬間收緊,咬起來十分費勁。
“呸!”
她揚起頭,白淨的小臉還帶着淚珠,可神情堪稱極其嚣張,“騙你的,我沒錯,下次還敢!”
灰色布料被口水浸濕後十分明顯,他陰晴不定地看了良久,一把掐住她的臉,沉聲道:“虞醫生,你是狗嗎?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和誰說話嗎?”
虞辛棠口齒不清地說:“你拽什麼拽,也不知道是誰差點被活活打死!”
還是他那副慘兮兮的模樣順眼,她心想着。
瞬息間,那張俊美的臉突然年輕了幾分,染血的白衣披在同樣挺拔結實的身軀上,可肩膀卻薄了些,這是秦君澤穿越後受罰的樣子。
虞辛棠終于發現,她的意念可以改變夢境!
她心裡開始默念起來,可隔了好一會兒都沒有反應。
男人見她神情異常,皺着眉松開她,可剛一松手,就聽她說:“你給我跪下!”
四目相對,一雙眼興奮,一雙眼冰冷。
虞辛棠在沉默中尴尬了起來,這時男人動了,他一把将她拽起來扔在沙發上,高大的身影逆着光,影子黑沉沉地籠罩着她,再次開口如惡魔低語般,“虞醫生,我必須要懲罰你。”
“啊!”
仿佛曆史重現,虞辛棠又驚呼着醒來,眼中難掩懼色。
“世子妃,您是做噩夢了嗎?”
她緊緊握着彩練的手,心驚膽跳地道:“是,我夢見一個畜生想打女人,幸好我跑得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