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辛棠沒辦法說那女子是無辜的,畢竟她害她時可沒有一絲手軟,可法律懲治壞人的觀念早就刻在了她骨子裡,條件反射地抵觸這種手段。
不像本就漠視社會規範和缺乏共情能力的秦君澤,虞辛棠是在規則裡長大的人,某些理念早就深入骨髓,所以她适應不了這個弱肉強食、剝削壓迫的異世界。
她才是這個世界上最孤獨的人。
可她沒有選擇,隻能硬着頭皮走向下去,甚至不知道自己要走去哪裡,能走多久。
“秦君澤,我們從來都不是一路人。”
虞辛棠平靜地道,而後轉身離開。
那道單薄瘦弱的身影消失在了門後,院裡似乎陡然安靜了下來,隻餘樹葉簌簌聲和錦鯉擺尾的水聲。
秦年一回來就對上自家公子那張讓人心顫的臉,他伺候二公子十多年了,可自打二公子被王妃責罰後,就像換了一個人般,氣勢尤為駭人。
他見公子收回視線,眼神落到了石凳旁的那隻蓮紋珍珠繡鞋上,嘴唇張合,輕聲說了一句話。
依稀聽見好像是——若我偏要呢。
*
虞辛棠拔下一根金簪換糖葫蘆,賣糖葫蘆的老闆确認她不是捉弄人後,喜笑顔開地接過簪子,把草靶子也一并給了她。
她毫無形象地扛着草靶子,蹲在路邊吃糖葫蘆。
路人乍見穿着不凡、年輕貌美的夫人如此行事,都新鮮好奇地偷瞄她。
虞辛棠自動忽略這些眼神,無所謂,這裡沒有任何人認識她,她不是什勞子世子妃,她就想做街溜子虞辛棠。
"嗚嗚……"
孩童的哭聲吸引了她的注意。
一老實憨厚的男人拉着一個白嫩漂亮的男童,沒好氣地道:“小祖宗,那畫兒又不能當飯吃,你爹哪兒那麼多錢給你買,别鬧了,你娘還等着我們回家吃飯呢。”
原來是孩子沒買到想要的東西哭鬧不休,路人看了眼便移開了視線。
但虞辛棠卻扛着草靶子走了過去,“小孩兒,要吃糖葫蘆嗎?姐姐送你。”
那孩子似乎完全聽不到外界的聲音,隻是埋着小腦袋哭,聲音沙啞,似乎哭了有段時間了。
男人有些不好意思,“見笑了夫人,這孩子倔得很,不愛理人。”
虞辛棠點頭,“他這年紀是這樣的,不過我最擅長哄孩子了,我幫你哄,你先幫我拿着。”
說完直接将草靶子扔了過去,男人見草靶子倒向他,不由自主地伸手去扶。
而虞辛棠抱起孩子就開始抱。
那男人穿得破破爛爛的,可這孩子不慎露出的裡衣可是綢緞的,兩人的相貌更是差得十萬八千裡,不知道基因突變成什麼樣子才生得出這樣的孩子。
男人咒罵一句,追了上去。
虞辛棠本就體力較弱,還抱了一個孩子,很快就被追上了。
她死死地護着孩子,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哭起來,“天殺的,還有沒有王法了!搶孩子了!救命啊,他要搶我的孩子!”
周圍的人紛紛圍了過來,男人面色難看,去拽孩子,“你這臭娘們兒,分明是你搶我兒子!”
“啊!”
年輕的夫人慘叫了一聲,似乎男人拽的不是孩子,而是她的肉。
“求求你放手吧,你會弄疼他的!”她哭着哀求道。
見狀,衆人開始打抱不平。
“真是他孩子,他豈會舍得這樣去拽?哪個做父母的不心疼孩子。”
“是啊,你瞧那孩子的模樣,細皮嫩肉的,不像他的種!”
更有仗義之輩直接出手制止男人,男人見大事不了,擠開人群逃跑了。
虞辛棠抱着孩子與衆人道謝,突然傳來兩聲重疊地呼喚。
“世子妃!”
“小公子!”
一個女子伸手來抱孩子,虞辛棠往彩練這邊躲了躲。
那女子正要發怒,可看清虞辛棠的臉後怔愣了下,彎腰行禮,“世子妃,奴婢是榮王府上的侍女,今日您和我家世子妃叙舊時見過奴婢,可還記得?”
虞辛棠回憶了下,想起她是那個俯身在崔容耳邊低語的侍女。
崔容說的還不快去找,估計就是找這孩子了。
她把孩子遞給了侍女,那孩子倒是停止了哭泣,但一直低着頭,一動也不動,像一個精緻漂亮、卻沒有生氣的娃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