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被輕輕敲了敲,小二提着食盒進來了,盒外凝着水珠,一開打,裡頭裝滿了碎冰,冰裡另有不同的器皿,陶碗、竹筒、瓷杯,冰飲的種類亦是繁多,酥山、薄荷飲、桂花飲……
冰棍、冰淇淋和奶茶!
虞辛棠睜大了眼睛,雲朝的冰飲已經發展到這種程度了嗎!
小二道:“紀公子,玉珍巷的那對夫妻不做生意了,沒買着他們家的冰飲子。”
紀羨道:“那真是可惜了。”
虞辛棠想起婦人的店就開在玉珍巷,感覺有些滑稽。
托紀羨的福,她幾乎将所有冰飲都嘗了個便。
時候差不多了,紀羨邀虞辛棠同回,順道送她回王府,可她肚子漲得不想動,婉言拒絕了他的邀請。
吃飽喝足後最易困頓,她支着頭,不知不覺睡了過去。
醒來已是日暮時分,雲霞如錦如繡,而她的姿勢已經變成趴俯,手臂被她枕得發麻。
她揉着脖子下樓,突然冒出一人,他擡手作揖,腦袋側到一邊,紅着耳根道:“夫人,在下秦呈,此前多謝夫人了。”
虞辛棠認出他是之前被紀羨為難的人,榮王府的四公子。
榮王世子虛僞癫狂,沒想到他的弟弟卻像個書呆子。
“我未有所勞,不敢受公子之謝。”
“不,若不是夫人替我說話,今日恐怕沒那麼簡單。”他聲音有些郁悶,之後堅定地對她道:“是以在下必得面謝夫人才行!”
他長有一張正直俊俏的面孔,濃眉大眼,眼神真摯純良,很易打動人。
虞辛棠不由一笑,唇紅齒白,梨渦微露,“好,那公子的謝意我收下了。”
迂腐的書生又将臉移開了,不僅是耳根,連脖子都紅了。
“那在下告辭了,夫人再會!”
匆匆辭别後,那道青綠色的身影很快穿過大廳,消失在了門口。
*
虞辛棠甫一進王府,彩練便冒了出來,“世子妃!您說隻出去一會兒的,這天都要黑了!”
她心虛地摸了摸鼻尖,正要狡辯幾句,卻聽彩練道:“虞大人都等您半天了。”
“他來幹什麼!”
說完後,她對上了彩練奇怪的眼神,掩飾般咳嗽了一聲,“我的意思是該做女兒的去見他,怎勞他親自前來,我心中萬分慚愧。”
廳堂内,王爺正陪着虞覺說笑,見兒媳已至,他找了個借口離開了。
虞辛棠命所有下人退下,可見虞覺面上笑容不減,心下正怪異,就聽他說:“棠兒換個地方,我們父女說說知心話。”
明白了,是怕隔牆有耳。
她忽地笑了,“父親您瞧,這幅山水可是大家遺迹,千金難求,女兒覺得這就是最好的地方。一邊說話,一邊還能陶冶情操呢!”
“棠兒還是那麼淘氣,這是典客張壘大人的畫,他尚不及不惑之年,正是為國效力的好年紀,不可胡說。”
“哦,這樣啊,那是女兒記錯了。”她眼眸一轉,指向另外一幅,“那這幅準沒錯!”
“棠兒!莫要胡鬧。”
他從牙縫裡擠出這樣一句話,額頭上的青筋都氣得鼓出來了。
爽了。
她愉快地笑出了聲。
虞覺竭力克制怒火,“你難道不想知道你家人的線索嗎!”
此話一出,虞辛棠笑不出來了,不虞地領着他去了雁來亭,“說吧,這亭子在湖心,小聲些沒人能聽到。”
虞覺也不裝了,徹底冷下了臉,“我多次派人給你遞信,你為何不來?”
虞辛棠譏諷,“來給大人送人頭嗎?”
“你這假冒的世子妃,就不怕哪天東窗事發嗎?”
虞辛棠見他淨說些沒用的廢話,決定給他一些震撼,面不改色大喊,“我是假的,你以為王妃……”
“住口!”
他壓低聲音吼道,面如豬肝色。
果然是光腳的不怕穿鞋的,她無辜地眨眼,“大人以為王妃沒懷疑我嗎?說不定她已經查到我身後之人了。”
“你這是在威脅我嗎?就算王妃确定你是假貨,我堅稱是你利欲熏心,害了我女兒,魚目混珠進了王府,你猜世人是信你還是信我?”
虞辛棠垂眸,他這是默認自己是原身背後的指使者,似乎并不知她還和另一夥人有關系。
“大人這麼自信,你一定把你女兒藏得很好吧?”她又試探問道。
“這用不着你操心。”
那就是虞覺女兒還活着,并且藏在虞覺知道的地方,就是不知這姑娘是自願的,還是被迫的。
“大人這次又想讓我做什麼?”
他從懷裡拿出一隻泛舊的小銀镯,挂着兩個小鈴铛,镯身刻着“寶珠”二字,“這是你被拐時戴的镯子。我要你幫我監視秦君澤,他的一舉一動都要彙報,事成後我會把這個銀镯給你,并告知你被拐的地點。”
虞辛棠認真地看了那镯子良久,“好,我會按你說的做。”
“知道你身世線索的人隻有我了,你若再敢陽奉陰違,我保證你這輩子都見不到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