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辛棠跑了一段路後,發現紀羨并沒有追上來,回首,見少年正面倒地,人事不省。
這是突發惡疾?
她轉身折了回去,又停下腳步,清清嗓子道:“紀公子,别裝了,都露餡了。”
“紀公子,你瞅瞅自己現在的鬼樣子,泥比我還多!”
“紀公子?紀小狗?白癡?”
毫無動靜,看來是真出事了。
虞辛棠皺着眉走過去,可沒走幾步,眼前變得模糊,身體搖搖欲墜,最後捂着頭無力地朝側面倒去。
“醒醒,醒醒……”
嘴裡泛着苦味,耳中仿佛灌滿了水,聲音甕甕的,聽不真切。
徐徐睜眼,入目是一張俊俏文氣的臉,美人尖,雙眉濃黑,眼睛清澈明亮。
“你是……榮王府的四公子?”
“世子妃,你醒了!”他語氣欣喜。
虞辛棠後知後覺發現自己躺在地上,腦袋枕在他手腕處。
秦呈注意到她的眼神,臉微微發紅,“事急從權,冒犯世子妃了。”
他說完,虞辛棠感覺腦袋不斷下降,到底後,那隻手臂輕輕抽離,餘下她的後腦勺和地面親密接觸。
書呆子。
她有些哭笑不得。
“這是發生了何事?”她坐起身問道。不遠處,紀羨還一動不動地趴在原地。
秦呈撓了撓頭,道:“我見他要傷害你,就放了迷煙,但不小心将你也迷暈了。”
“我嘴裡發苦,是你喂我吃了解藥?”
“是。”
“這迷煙會有其他影響嗎?”
“并無,隻會昏睡一時辰。”
虞辛棠颔首,“原來如此。但我還有最後一個問題——這麼晚了,四公子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
幾番波折使得少女形容糟糕憔悴,眼神也變得充滿懷疑與謹慎。
秦呈緊張地解釋道:“世子妃,在下發誓,絕無絲毫不軌之念。今日是十五,我陪鳳娘來蓮華寺進香,方丈邀我們吃素齋,閑聊時我得知明日會有遠道而來的高僧講法,一時興起,留宿在了蓮華寺。”
“或因移居不适,我夜不能寐,便四處走走,偶然撞見紀羨神色不虞下山,鬼使神差跟了上去,沒想到瞧見他迫害于你。”
“世子妃出城也是為了進香嗎?可怎這般晚了還在半路,還受了傷,您的侍從呢?不如讓在下護送您回王府吧。”他正義地道。
想她為了離開,已遭遇兩次阻截追殺,攏共還沒走多遠,他竟想将她送回去!
“四公子,我可以信任你嗎?”
虞辛棠嚴肅地問,秦呈見狀,也變得認真起來,“世子妃,需要在下幫忙的,請盡管說。”
“好,那請四公子忘掉今晚發生的一切,就當公子從未下過山,一直在蓮華寺的禅房内沉酣。”
“可紀羨對你如此無禮……”
“四公子。”
她低聲喚他,澄明月華下,少女颦眉,眼似水杏,滿含哀求。他不由地失神一瞬,垂下眼,妥協般道:“好,我答應你。”
之後他拿出一方素潔的帕子遞給她,她不明所以,他便輕輕隔着衣袖擡起她的手腕,将手帕纏在她的手指上。
那是她受酷刑的手指,蔥白的玉指變得紅腫,凝結着幹涸的血迹,适才不慎又滲出了血珠。
一身書卷氣的公子身着深藍繡蘭花衣裳,垂眸替她包紮傷口,即便看不清眼神,也能感受到他身上散發出的柔和氣息。
虞辛棠感動之餘又有些别扭,“無礙,都是皮肉傷。”
她一出聲,他頓時醒悟過來,像被火燒灼到一般快速放開了她的手。
“四公子,我還有事,你現在就回廟裡去,回去時當心些,盡量别讓人瞧見了。今晚發生了不少事,當心卷入其中。”
他點頭說好,但離去的腳步還是有些遲疑,又回頭看了她一眼。
虞辛棠微微一笑,彎起了眼睛,裹着素帕的手在空中揮了揮,“再會。”
目送秦呈離開後,虞辛棠走到紀羨面前,“啧,你也有今天。”
她擡腳踹了他幾下,俯身去拿他手裡的東西。
用力一扯——沒扯出來。
攥得還挺緊。
她無奈地蹲下身子,一根一根地掰開他的手指,拿出東西。
是隻小銀镯,镯身刻着寶珠二字,墜着兩個小鈴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