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樓。
梨落費了老半天的勁才打開了朝着巷子開的那扇小院門,上面挂着的鎖鏽迹斑斑,差點打不開,幸好,最終還是被她擰開了。
她拎着行李箱穿過了雜草叢生的小院子,沿着屋子西側那一架積滿灰塵的木樓梯上了二樓。
二樓的隻有一條狹窄的走道,一側裝着一溜兒的美人靠木欄杆,另一側則是連着的四間大開間屋子,每一間屋子門上都挂着生鏽的鎖。
梨落略微打量了一下,就拎起行李箱擡腳朝前走,但是,她踩走了兩三步就不禁皺起了眉頭。
眼前這條狹長的走道,因為長年累月沒人打掃,走道上積滿了從外面吹進來的厚厚落葉,層層疊疊的,但凡誰一腳踩上去,就一定會立馬陷落下去。
梨落也不例外。
她擡起自己陷進去的那隻腳,就見腳上穿着的闆鞋邊緣沾滿了黑灰色的爛泥巴,泥巴裡還裹挾着落葉的碎片,很顯然走道最底下積着的落葉早已經腐爛成了一堆爛泥。
大意了。
梨落皺了皺眉,後退了幾步,借着樓梯的邊角把鞋子上的爛泥碎葉刮掉後,再次擡眼看向走道。
她打量了一下走道上落葉厚薄的分布,随後小心地沿着靠近房間那一側走了幾步,這邊的落葉倒是不太厚,隻走了幾步就踩到了地下的木地闆。
梨落馬上換了左手拎行李箱,然後小心地踩着走道與房間這一側的邊際線慢慢地朝着走道東頭的那間房間走去。
走道不算長,但梨落卻覺得自己仿佛走了一個世紀那般,才站到了這一間靠着東側樓梯的房間面前。
隔着時間的記憶,總會有些許的褪色,就如同隔着玻璃看着離去的人們。
而眼前的這間屋子,也像是隔着玻璃般在陳舊中,泛着一股子讓人黯然神傷的氣息。
梨落多希望一推門,就能看到大奶奶慈祥的笑臉,能夠聽到她說:“哎喲,落落來啦……”
但,這是不可能的。
而且,這樣矯情的思緒,真不适合如今的她。
梨落自嘲地笑了笑,轉眼看向門上挂着的那把鎖,她深呼吸了一口氣,一把抓住鎖頭就拿鑰匙使勁地一扭。
“咔哒……”
鎖開了。
梨落默默地将鎖和鐵鍊從門上拉了下來,伸手推開了門。
木門咿呀一記,悠悠然地朝着裡面開去。
梨落站在門口沒有動,屋子裡黑乎乎的,她拿出手機打開手電筒功能,靜靜地環顧了一圈裡面蒙着白布的家具。
六年過去了,防塵白布還在原地靜靜地守護着屋子裡的家具,卻已變成了灰黑色,不再潔白。
她轉頭就拎起行李箱跨過門檻進了屋子。
屋子裡積滿了灰塵,高挑的房梁上還挂了幾處破破爛爛的蛛網,随着她的走動,地上的灰塵被踩了起來,在手電筒的光線裡肆意地飛舞着。
梨落放下了行李箱,一邊用力地揮了揮手臂驅趕塵土,一邊快步走向了通往小陽台的面落地雕花木門。
一對落地雕花門緩緩地打開,外面的光線照了進來。
梨落繼續打開了另一對落地雕花木門。
整個屋子都被室外的光線照亮。
梨落轉過身,出神地看着屋子許久,才想起當務之急應該是趕緊把這間房子打掃出來,否則,她晚上根本就沒地方睡。
想到這裡,她毫不猶豫地開始拉扯那一塊塊覆蓋着家具的防塵白布。
随着白布一塊塊的被梨落撤掉,屋子裡古色古香的家具一件件顯露在她的眼前,落地雕花門前的烏木書桌和一張烏木椅子,東側牆邊的烏木雙人床,一隻看不出原本色彩的洗臉盆架,還有排在一起的四張烏木方凳。
還有,梨落抓起西側牆邊罩着衣櫥的白布,就在她把布往上扯的時候,突然從衣櫥底下突然蹿出了一道黑影。
她猝不及防,吓得縮了手。
那道黑影迅速地穿過了梨落身邊,筆直朝着大門而去。
咣地一記巨響。
梨落放在門附近的行李箱被撞倒在地。
那道黑影吓得跳了起來,随即蹿出了大門,逃之夭夭。
梨落是在那道黑影跳起來的時候,才看清楚那是一隻黑色的貓,但那也隻一眼,它就飛快地消失在眼前。
她驚魂未定地望着門外,許久,才喘了一口氣,扶額失笑。
“喵嗚……”
一記微弱而又稚嫩的貓叫聲。
梨落循聲轉頭朝着衣櫥看去,剛才衣櫥外面的白布才掀了一半,就被那隻突然逃竄的黑貓打斷了,所以白布依舊将衣櫥完整地包裹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