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那貓叫聲就是從衣櫥底下傳來的。
起先是一記,随即又是弱弱地一記,再接着那貓叫聲又響了一些。
梨落重新将白布的一角捏在手中,将這塊又長又大的白布慢慢地從衣櫥上扯了下來。
“喵嗚,喵嗚……”
貓叫聲依舊微弱,但急促了起來。
大概是因為白布掀開後,漏了些許光線進衣櫥底下。
梨落把白布扔在了地上,也不管地上積着厚厚的灰塵,趴在衣櫥前,就朝底下看。
在衣櫥底下靠牆的角落裡,借着微弱的光線依稀可見一隻毛絨絨的小貓窩在一堆黑不拉幾的布上。
梨落想了想,打算把這隻小貓從衣櫥底下弄出來,就在她準備動手的時候,不知怎麼地想起了大奶奶。
不記得是哪一年了,也有一隻貓偷偷進了院子,然後在一樓廚房的竈台死角裡生了一窩小貓。
大奶奶發現了,還帶着小梨落看過。
梨落還小,竈台後頭與牆壁之間那條狹窄的縫隙她剛好可以過去。
但大奶奶不讓,她說:“你如果想讓小貓能在我們家裡好好的長大,就要當作不知道,也不要去打攪它們。”
小梨落不明白,問道:“為什麼呀?”
大奶奶笑着摸摸她的腦袋說道:“因為你如果碰過了小貓,貓媽媽就會知道了。”
“可是,知道的話,也沒關系吧?”小梨落問道。
大奶奶溫柔地看着小梨落,搖頭道:“貓媽媽知道的話,會覺得這裡不安全了,她會帶着小貓搬家,但是,”她輕輕地歎氣,“也有可能會把自己的小貓咬死。”
小梨落驚到了,從此為了小貓們,沒有再随便踏進廚房一步。
那一年,那一窩小貓後來都平安的長大了。
梨落趴在地上怔怔地看着衣櫥底下的小奶貓,看着它急促地叫喊着。
一滴眼淚,掉落在了塵土中。
她終于忍不住,捂着臉,竭力壓抑着聲音哭了起來。
大奶奶去世的時候,她沒有哭。
大奶奶下葬的時候,她也沒哭。
因為大奶奶讓她不要哭,所以,她沒哭。
而現在,時隔六年後,她看着衣櫥底下的那隻小奶貓,終究沒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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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樓,陸家私房菜館内。
圍着圍裙站在門口攬客的小男生突然露出了驚恐的眼神,他朝着天花闆看去,随後,又朝着坐在那裡打遊戲的花襯衫男人看去,小聲地說道:“豐哥,豐哥,你快聽,好像有女的在哭。”
花襯衫的男人眼都沒擡,不耐煩地說道:“哭就哭,你管那麼多。”
“不是,你聽,好像是從樓上傳來的。”小男生的聲音壓得更低了,“你不是說樓上沒人嗎?為什麼會有哭聲。”
花襯衫男人皺起眉頭,關掉了遊戲的聲音,擡眼朝着天花闆瞥了一眼,側耳聽了一聽。
果然有哭聲。
那哭聲很微弱,但可以分辨得出是個女人在哭。
“豐哥。”小男生快吓死了,他幾步走到了花襯衫男人身邊,揪着他的花襯衫,“豐哥,你說,會不會是鬧鬼了?”鬼那個字被他說成了氣聲,還帶着抖動的腔調。
花襯衫男人擡手就敲了小男生腦門上一個毛栗子,不悅地說道:“鬧屁個鬼,有大白天鬧鬼的嗎?”
“可是……”小男生還想說,但接觸到花襯衫男人警告的目光後,他識相地閉上了嘴。
一分鐘,兩分鐘,三分鐘……
“豐哥……”小男生顫抖着聲音,“那個聲音,還在哭。”
花襯衫男人手中的遊戲輸掉了,他啪地一記把手機拍在了桌子上,猛地擡頭對着站在身旁的小男生看去,但看他抖得像隻落水小雞仔似的,他那即将罵出來的話憋了回去,重重地哼了一記,站起身就朝裡走。
“豐哥,你去哪?豐哥?”小男生眼看着花襯衫男人進了後廚,看看空蕩蕩的菜館大堂,抱着自己的手臂打了個寒顫,急急忙忙地朝着大門走去。
好可怕。
小男生出了門站在了人來人往的大街上後,這才覺得自己不那麼害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