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1.
周斂醒了。
陶璇用了先前給我服用的解藥,暫且壓制住了毒性。
“殿下所中之毒,比蝕心多了幾味藥,又少了幾味緻命的,故而于性命無礙,但若不能盡快解毒,長此以往,恐傷神智。”
陶璇說完就先回去繼續琢磨解藥了。
周斂坐靠在床頭,唇色發白,伸手接過我遞來的溫水:“王延可清理幹淨了?”
“你知道啊?”
周斂:“我像傻子嗎?”
我連連搖頭:“他被人下了毒,已經死了。你怎麼會中毒呢?”
周斂面無表情地把杯子丢給我:“一時不察。”
你看我信嗎?
“那你現在感覺—”
“是王延借口你備了新的菜式,邀我品嘗。”
我猛吸一口氣,像周斂戒心這麼重的人,能被這種小伎倆欺騙,根源也在我吧。
“如果有新鮮玩意兒,我一定親自送到你面前,絕不假他人之手。”
周斂搖頭:“責不在你,我當時忙着看文書,所以才疏忽了。”
“你桌上的東西我已經幫你收起來了。”
周斂問:“看過了?”
我對他搖搖頭,我沒有亂翻别人東西的習慣,之前在陶璇工位那邊是例外。
“你現在感覺如何?”
周斂:“胸悶氣短,頭痛欲裂。”
從蝕心改造出來的兩種新毒藥,某些症狀上都是重合的,我作為過來人,心裡也清楚周斂此刻所遭受的痛楚。
我想着說些話來轉移他的注意力:“阿斂,你今天怎麼這麼好說話?”
周斂盯着我看了一會兒:“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胡說!”我被他話裡的字眼狠狠戳了一下,“你躺下歇會兒,等下再讓陶璇來給你把把脈。”
我拉下臉,憋着一口氣扶他躺了下去,掖好被角。
我轉身要走,卻被周斂抓住了手。
“我都這樣了,陛下還要耍小性子?”
我想抽出手,看到他的臉又瞬間失了力氣:“是你自己先說錯話!”
222.
我很少會哭,可能是被“男人流血不流淚”這句中二又腦殘的話帶偏了,總覺得流淚是懦弱的表現。
可是這也不對啊。
我自己中毒的時候都沒被疼哭過,怎麼會被周斂短短幾個字就氣哭呢。
周斂怎麼這麼讨人厭。
223.
周斂歎了一口氣:“提前哭喪可不吉利。”
如果時機合适,我真該被他氣笑了。
“你閉嘴吧。”
想想還是有點氣不過,我拉起周斂一隻手,用力在他手上咬了一口。
不知道是他皮兒薄,還是我力氣大,牙印上竟然都洇出了血。
高中的時候上課總是犯困,我經常咬手背或是掐大腿來提神,可能是潛意識裡對自己下不去狠手,從來沒咬出過血。
我低頭摸摸自己咬出的牙印,擡眼卻撞進周斂帶笑的眼睛:“你高興什麼?”
周斂扯了下唇:“第一次被小狗咬,覺得新奇。”
“你……”我把他的手塞回被子裡,“你敢辱罵朕是小狗?”
周斂:“臣不敢,臣在哄您,陛下這不是不哭了?”
“……”我被他這麼一說,趕緊轉過身擦了擦臉。
我哪兒哭了,周斂明目張膽地誣陷我。
我又氣憤又尴尬地不敢回過頭,卻聽周斂再次開口:“陛下急糊塗了,臣中的毒并不緻命。”
“那你還敢提那個字!”我沒忍住沖着他吼了一句。
周斂:“陛下氣性可真大。”
我攥緊了拳頭,努力壓住翻騰的火氣:“對不起,我……”
我也不知道,我究竟是怎麼了。
我有時候會想,也許我的脾氣本來就很差。
從前以為是在模仿大甯,後來以為是受蝕心毒性操控,而事實上,一切都是我自己的問題。
“才剛哄好,怎麼又哭了。”
“你胡說,沒哭。”我轉開臉躲過他的視線。
周斂咳嗽了兩聲,手探出被子拍拍我的手背:“陛下現在可有其他事要做?”
我抹了把臉:“沒有。”
周斂撩開被子一角:“陛下看着很累,上來躺着歇歇吧。”
224.
我懷疑周斂偷偷給我下了什麼迷藥,每次和他躺在一張床上,兩隻手都不自覺想抱着他,隻有這個姿勢才覺得安心。
我伸手戳戳周斂的胳膊:“我這樣是不是很煩啊?”
周斂過了幾秒才給出回答:“倒也不會,陛下年紀尚小。”
我張開嘴想咬他的肩膀,覺得幼稚就打消了心思:“我不小了。”
周斂輕輕笑了一聲:“是陛下親口說的,你們那邊十幾二十歲都還是很年輕的。”
“我什麼時候說—”
等等,難道他指的是我上輩子被他灌醉那一次?天呐,我這大嘴巴,到底都往外吐了多少秘密啊。
周斂:“看來陛下想起來了。”
我憤憤張嘴想咬他,還沒碰到他肩膀就被捏住了後脖子。
“唉,停停停,你幹嘛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