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能說能做上皇帝的人都不簡單,郁銘的氣場比周鞅強得不是一星半點。
我要在他面前耍心眼,那才真是班門弄斧:“你肯應邀前來,我還覺得有些意外。”
郁銘擡頭看向我,身上有股子久病之人的郁氣:“兩軍交戰,你敢下拜帖,我怎好退避?”
又來了,說話愛兜圈子的大佬。
幸好沒上茶水,不然我不喝都顯得慫包:“那是兩國間的事,我此行是為私事。”
郁銘:“以你我的身份,談何私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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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可能不隻是作死,我這明明是瘋了,竟然找到敵國皇帝請他跟我一起對付他的部下。
當然,話不可能說得那麼敞亮,但大意如此。
買賣鲛人,劫走蒼月前任聖女伊蘿,改造蝕心,這一切的幕後主使,除去牟利,無非是想讓大恒不得安甯。前世此人借周鞅之手給我下毒,應當也是同樣的目的。
但這一次他忽然對周斂動手,不禁讓我産生了新的想法。也許,他的目的不止于此,而是有更大的陰謀潛于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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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幫你的人混入燕城?”郁銘似笑非笑地看着我,仿佛把我的話當成了笑話。
我臉皮厚,不覺得不好意思:“趙際的地盤在他的管制下密不透風,外來之人很難混進去。”
郁銘:“若你所言不虛,那景王所行之事便是于我朝有利,你要我反過來幫你,不覺得好笑嗎?”
好笑個屁,我在心底罵了一句,面上還得好聲好氣而不失身份地跟他商議:“一個擅自将手伸到别國攪弄風雲的臣子,沒有哪個皇帝能容忍。”尤其是郁銘這種人。
郁銘笑了一聲,害我起了一身雞皮疙瘩:“照這麼說,我隻等着最後解決他,豈不更快哉?”
我早有預料,拿出了提前模拟好的回答:“趙際是你們大虞開國功臣的孫輩,你若胡亂給他安個罪名,就不怕别人說狡兔死,走狗烹嗎?”
郁銘笑容一斂,神情陰郁:“你當我會在乎這些?”
廢話,我當然知道你不在乎這玩意兒,虛名而已,誰背誰累。
“你如何想我自然不知,但我也是誠心與你合作。”我摸出一張折起的紙丢過去,“我的誠意。”
郁銘半點不憷,拿到手就直接打開了。換作我,八成還得糾結一下裡面藏沒藏迷藥。
一分鐘後,他說:“這可是極為牟利的行當。”
“!”他的話一出口,我險些笑出來,看向他的時候不自覺多出幾分隐秘的驚喜。
郁銘折紙的動作頓了下,似乎回過了味兒來,又将紙張展開,上面是我扭曲的小學生字體,重點是簡體字。
“星九,你先到外面待着。”我狀似無意點了點胸前衣襟,星九這才緊繃着臉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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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高興早了,事情跟我想象中有點不太一樣。
“你說和我不一樣,那你在哪兒見過這種字?”
郁銘:“一個……朋友,寫的字也如你這般,缺胳膊少腿的,不成體統。”
事情真是越來越有趣了,我出聲反駁了一句:“是文化不同,我還嫌你們的字費墨呢。”
郁銘冷哼一聲:“還知道試探我的底細,你倒也不蠢。”
這話聽起來莫名拉近了距離,但我沒忘記學委說過的話,當然是分毫不敢松懈,擡手理了理衣領才覺得安心:“隻是一直有些懷疑,咱們這身份,難得有機會碰面,自然不能錯過。”
至少經此一事,我知道了大虞皇帝确實和穿越者有些關系,所以那位許清珧許将軍能安然無恙,也算是有了解釋。
郁銘的手搭在桌上,輕輕點了下倒扣着的那張紙:“單憑這個,不足以作為交換。”
獅子大開口啊這是。
“這可是制精鹽的法子,你别得寸進尺。”
據我所知,鹽鐵生意都握在官家手中,我不信一國之君不對這個動心。
郁銘:“這上面寫的摻了假,當我好騙?”
哎呀,被看出來了。
“沒錯,我改了幾筆。”不然的話這人現在把我弄死,直接給大恒來個國喪,邊關還怎麼打得動……
景王趙際忽然提前了奪取蝕心配方的行動,一開始打的是雅岚的主意,被學委巧妙避過去,退而求其次找上了伊蘿。
趙際原是燕城趙家出來的人,祖傳的醫術,會改造毒藥并不為奇。隻有提前動手這一點,讓我覺得十分奇怪。
郁銘:“我有一問,你如何想到與我結盟?”
“他暗中派人抓捕鲛人,剖珠牟利,鬼市買賣,你會不知道?”
說起這個我還有點來氣,這跟買賣器官的肮髒交易有什麼不同,恐怕在某些人眼裡,不論是人類還是鲛人,都隻是砧闆魚肉,能用來獲利便是有用。
郁銘皮笑肉不笑地看着我:“水至清則無魚。”
這話哪兒能這麼用,顯然是胡謅的回答。
“人對未知的事物總是充滿好奇,你說他是如何知道鲛人體内有鲛珠存在?又是如何知道鲛人肉身都有什麼功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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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偶爾會有産生一些奇怪荒唐的猜想。
如果有人知道了我這種異世之人的存在,會做出什麼膽大包天的舉動?
就好比鲛人,與人類差異很大的一個種族,被有心人發現後,各種關于鲛人的買賣都湧現了出來。
殘酷,惡心,又無比真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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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銘看着我,問題直切要害:“你是想說,景王知道有人身份異常,意圖在此,而非簡單的挑動他國内亂?”
感慨一下,和聰明人說話就是輕松。
但是郁銘這人有點聰明過頭了吧,一下子說到關鍵上,都沒我的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