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惜甯。”她眸光微動。

他不知為何頓了頓，才又道，“你可知罪？”

仙首用千燈令，不問“何至于此”，隻問“你可知罪”，是審判之問，是問罪。

他無需問心，隻因在祭出千燈令前，他便已弄清事情來龍去脈。

“仙首，你們二打一，不公平吧？”她笑吟吟道。

在記憶中，這似乎是她第一次稱他“仙首”，感覺還不錯，劃清了界限，便不必在意他失望與否。

紅绫出，淩雪冷哼一聲，拔劍相迎。

更好了，她不用真的對他出招。

殿中劍招法咒齊出，慕惜甯步步緊逼，魔息蔓延開，使本燈火通明的殿内晦暗無比。

幢幢燈影卻在此時出現，她怔了一瞬，便落了下風，被淩雪佩劍傷到。

鮮血順着胳膊彙于指尖，滴落地上。

霎時出現一個陣法。

淩雪正站在陣心，慕惜甯勾唇扯出一個笑容，從一開始她就做好了同歸于盡的打算。

血助陣成，同時她将靈力源源不斷地輸入陣中。

杏花香近了。

他要出手了。

三月雪出鞘，她看着陣心的淩雪身上流血，而自己的靈力在消失，站在原地不動。

師父，其實我很想像少時一樣喊你的名字。

但我早就沒資格了啊。

三月雪劍鋒逼近時，少女眼前突然出現一道虛影。

時間在刹那靜止，那人無奈一笑，白衣束發，低頭湊近。她猝然擡眸，便聽他輕聲開口。

“記住了，除心魔便應斷舍離。”

“别哭。”他拭過她不知何時落下的眼淚，也在這刻，她靈台頓時清明，憶起自己本在劫雷之下化神。

“以後你便是神了。”

他又一笑，靈力攻向心魔幻境。

一切破碎，轉瞬化為虛無。

烏雲散去，日光重現，紅衣少女腰間玉佩殘存着熟悉靈力波動。

劫雷之下，她入心魔幻境時，他教了她最後一招。

原來他什麼都料到了。

料到淩雪會針對她，提前備好丹藥；料到她難破心魔，留下靈力在玉佩上。

天邊忽而綻開煙花。

她擡頭，一下子又明白了。

這煙花，是靈力所聚，而這靈力，又來源于青昭派杏花林、江南客棧以及沈家後院。

每走過一個地方，他便會設下陣法，用以留到最後她成功化神時的慶祝。

恐怕他唯一沒料到的，是斷了兩次銀線後血助陣成，他連仙力都凝不出了。

不然他又會讓她忘卻一切。

故人重逢，她隻當是初遇。

原來相認之時，即是永訣。

台下亂哄哄的，有人見她低眸掃過來直接行禮，有人大聲問仙首和初霁仙尊呢，沈錦川目光怔然，顧星鸾已押下主持大會者。

在外人看來，她隻是承受了劫雷而已。

玉佩上最後一絲靈力消弭，煙花放盡，屬于那人的最後一點痕迹散去。

記憶枷鎖松動，她意識不清，在暈過去前隻見顧星鸾瞧她臉色不對沖到台上。

她的記憶終于完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