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下意識便答了：“慕惜甯。”

白绫撤下，纏回主人腕間。

她擡起眼。

穆時輕笑一聲，這般神情便消融了那層疏離的寒冰。白色衣衫更顯俊俏，墨發束起，與初見時的溫柔鋒芒不同，此刻他似乎完全放松下來，像是人間遊俠出手相救後的笑。

這便是一切的伊始。

因他笑後，問了一句時隔經年仙界衆人也仍始料未及的話。

“巧了，我也姓穆。”

“小姑娘，這回換我問你，要不要跟我走？”

原來仙首也會主動與人産生羁絆。

慕惜甯并不知道，她的選擇會讓仙界持續幾日熱鬧得要翻了天。

天穹門邊，負責值守的雲錦盯着天梯上那兩道身影沉思。

她一定是太累了，不然怎麼會錯看到高不可攀光風霁月的仙首身後亦步亦趨跟着一個小女孩呢？

而且……仙首還有意放慢了腳步。

那身影近了，她不禁有些緊張，也不知何方神聖膽敢用幻術冒充仙首，還嚣張到連裝都不裝一下。

卻在看到熟悉的千燈令時如鲠在喉。

“雲錦，開門。”他溫聲道。

是仙首本尊沒錯了，但雲錦簡直難以想象啊好嗎！

天穹門大開，于是慕惜甯便看見了仙霧缭繞、瓊樓玉宇。靈鳥盤旋在空中，路上有仙在論道閑談，檐下風鈴輕響，天邊雲霞淺紅，一切都美得像夢。

略一擡眼，便遙遙望見玉京中心最高大恢弘的宮殿——九霄殿。

天梯有些長，路上無聊，他便耐心解答了她許多問題，其中甚至包括他的名字。

而關于仙界的諸多事項穆時自也詳細告訴她了。

隻不過聽來的還是不如親眼看到的。

見小女孩的眼睛都亮了，他失笑道：“要逛逛嗎？”

雲錦大着膽子掃了眼慕惜甯，什麼啊，凡人？

她還以為是什麼天生慧根天縱奇才的人呢，能被仙首如此重視。

這點小動作被穆時看在眼中，恰好又有人傳音給他一些公務上的事。

于是在慕惜甯點頭後，他便笑言：“雲錦，那便由你帶她逛逛吧。”

說完千燈令便飛出去了，想來是去告知要與雲錦輪班的人早些過來。

雲錦正暗自琢磨着如何委婉提問仙首這凡人特殊在哪裡，便見他彎腰将很快飛回來的千燈令挂在小女孩腰間。

雲錦：！

而後又見仙首輕勾起唇角，舒展開小女孩皺起的眉，“為師有公務在身，下次陪你。”

雲錦：！！仙首大人收徒了？！

慕惜甯對雲錦的震驚毫無所察，看着面前人的眉眼，不情不願地“哦”了一聲。

他歎了口氣。

随即點了下女孩腰間的千燈令，靈光彙聚到一起，驟然變成煙花。

熱鬧繁華似人間。靈光煙花雖為驚鴻掠影，但依然吸引了女孩的注意力。

“玩得開心。”他見慕惜甯心情好些了，便站直了身。煙花消弭，他最後摸了摸她的頭算作安撫，接着便轉身向九霄殿走去。

雲錦頓時對這女孩肅然起敬。

方才那煙花算哄人了吧？

雖難以置信但更說明了此人不簡單，未來定是天之驕女。

“小仙，這邊請。”

慕惜甯被這稱呼驚了驚，莫名有些罪惡感。她其實還隻是個凡人呢。

嗯，日後一定要努力修煉，不能辜負師父的期望！

當然了，這些事是坐在九霄殿珠簾後的人所不知道的。

在公務處理好後，仙首難得并未讓衆人離去，反倒思忖了幾息，才不大确定地問：“作為師父，給徒弟什麼見面禮比較好？”

殿内安靜了一瞬。

“仙首何時收徒了？”

“仙首，有人說見到你的千燈令在旁人那兒，看來是真的？”

“那徒弟修為幾何？可在這殿中？是否加冠及笄？”

……

穆時扶額，頗有些被吵得頭疼。

“是我在問你們。”

一連串問題盡數被堵了回去。

一位上仙讪讪開口：“佩劍如何？”

“不行，她不一定随我習劍。”穆時沉吟了一會兒，補充道，“準确來說，她還隻是個凡人。”

“若是女子，綢緞如何？”又有上仙問道。

“再說。”看來是不夠滿意了。

“靈獸？法器？”

“她自有她的機緣，道途方始，強送不好。”又否了。

“發簪之類的如何？”

“她才七歲。”況且慕惜甯看樣子不太會绾發。

殿中寂靜了。

衆仙：…怎麼覺得仙首隻是為了告知我們他有徒弟了。

穆時笑了下，“罷了，容我自己想想。”

然而，話音剛落，便見白衣仙首倏爾神色一變，再一眨眼珠簾後便無人了。

而在穆時消失後不到一息，殿外有仙侍匆忙趕來，大聲喊道：“不好了，冥魔傷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