瀚海王隐晦地告訴他城内有鐵礦,但是這消息隻有他們和端木帝知曉。小王爺自然知道輕重,此事揭過不提,不過這走商的想法倒是印在了他的腦海裡。
小王爺最終還是組建了商隊,這商隊的意義僅僅是賺錢,暫時這商隊隻是做做南北通貨,至于以後,那就再說。
一鼎道長如約而至,看着眼前似乎壯實一點的小元寶,捉摸着今年大概可以教他一點招式了。等他在大一點,就可以回去宗門認認人了,再過不久天下大亂之刻,就是太玄門入世之時。
這次一鼎道長帶小王爺去的是林城,林城在瀚海城的西北方。林城與其他城池差别很大,基本全是山地,這兒的耕地面積是全國最少的一個城池。不過林城可不窮,因為城裡有煤礦,這煤礦還是露天礦,隻能說是老天賞飯吃。
小王爺對煤炭很有興趣,他知道端木王朝有鐵器,煉鐵是需要大量的煤炭做支撐的。倒不是說木炭不能用來煉鐵,但是用木炭煉鐵,那成本就是不可承受之重,他問過鐵匠,每生産一噸生鐵,差不多需要鐵礦石兩噸、石灰石一百三十公斤、木炭七噸,也就是說礦石、燃料比高達1:3.5。
按這種比例,端木王朝的樹全砍了都不一定能支持鐵器的需求。
初夏的林城氣溫還是很涼爽,能看到路上的人都穿着兩層衣,有些體弱的老人甚至還穿着夾襖。小王爺身體好,倒也不覺得冷。
林城怕是應該是叫“山城”才是,這地方随處望去都是山林,不過也隻有這樣的地方才能孕育出那麼多的礦藏。小王爺一路走來,直觀的感受到了這裡的民風粗犷,很多人家似乎靠山吃山,狩獵這個技能幾乎成了家家必備。
林城除了煤炭、木材,還有就是皮草和一些藥草比較有特色。林地多,耕地就少,林城的糧食每年都外城采買才夠用。小王爺腦子一轉,瀚海城和滇城的糧食多的很,但是缺皮草、藥草,不如讓兩邊以物易物,剛好互補,還省了這銀子搬來搬去的麻煩。
一鼎道長帶着小元寶,走過山野林、踏過小溪,走到哪、看到哪、講到哪。“小元寶,你可知林城百姓的生存方式與其他地方多有不同,有好些人祖祖輩輩就生存在山裡,他們可以自給自足,有些人甚至不曾下過山,所以就連當地的官員都不清楚林城到底有多少人。”
說白就是沒法做人口普查,住在山裡的人肯定是對林野間非常熟悉的,若是他們想躲避,官府的人恐怕還真沒什麼辦法。
小王爺不明白為什麼一鼎道長要帶着他熟悉這個古老的王朝,無論是人文、地裡,還是習慣、風俗。雖然父王、母妃都沒有對他講一鼎道長的來曆,但是能從瀚海王府帶走他的人又怎麼可能是個簡單的道人呢?
想不明白的問題,小王爺也隻能放在一邊。至少此時此刻,他覺得跟着師傅是快樂的,“師傅,那林城的稅怎麼辦?”稅是根據人頭來計算的,這人有多少都不知道,要怎麼收稅?
“林城情況特殊,所以隻是象征性的收些糧稅,主要的還是商稅和煤礦。”
“象征性”這詞用的真秒,果真是難得糊塗。
小王爺也隻是好奇一問,得了答案便不再追根究底。他這些日子在林城吃到了鹿肉、狍子肉、甚至還有狼肉,隻能說不是肉都是好吃的。寡淡的口味,讓他越發怨念這個調料匮乏的時代,燒烤隻有鹽的痛苦,誰懂?
一鼎道長拿出一把迷你的小弓箭,教小王爺射箭。“雙腳與肩同寬,身體微微向前傾,左手握緊弓身,右手拉弦,穩定住自己身體,然後瞄準目标,平穩地松開手指。”
小王爺聽着覺得很簡單,他畢竟是個有着成年人芯子的人,應該很容易上手,“師傅,我想射兔子。”
一鼎道長看了眼眼前的矮豆丁,高深莫測地說,“也可,你随我來。”
就這樣一鼎道長找兔子窩,然後帶着小王爺去射兔子,再然後一起度過收獲為零的一天,這樣的日子持續了七八天。小王爺終于放棄了,就是有個成年的芯子,他也沒法當個神射手。于是,他開始和租的院子裡的那顆樹較真兒了。
一旁的一鼎道長看着小元寶和樹較勁兒,滿意的撫了撫胡須,不讓你在活物那受點挫,你又怎麼肯乖乖的練箭。
等了半個月,終于等到了林城的集市。林城每周有一次小集市,每月有一次大集市,一鼎道長等的就是這大集市。大集市,幾乎所有人都會出來,連平時住在山裡的人也會來,他們與旁人最大的不同,就是不要銀子,隻要東西,以物易物是他們的生存法則。
大集市的熱鬧可不止于此,還會有不少外城來收貨的商人。這些商人多是賣糧食和布料、收皮草和草藥。這林城,雖說大部分的人家都能靠着捕獵和采煤混個溫飽,但是這糧食必須要提前買,萬一遇到大雨天,商人可能幾個月不來一次,他們有錢都買不到糧食。
小王爺在集市上挑花了眼,這純白色的狐狸皮太适合給母妃和姐姐做披褂或者圍脖了,買!這完整的虎皮可不易得,父王的書房就缺這麼一個霸氣的坐墊,買!這棕紅的熊皮真厚實,奶奶冬天怕冷,用這厚實的皮子做衣服再合适不過,買!這一水兒的貂皮,剛好四件,外祖父一家的父子裝,買!
當然小元寶也沒忘了孝敬師傅,選了一個黑貂皮,看着低調又大氣。
他這番大動靜,可不就驚動了當地的大皮草商。說來也是巧合,小王爺挑的這些皮草都是出自林城鄧家。鄧家原是林城的第二的商賈,現任家主是年僅十九歲的鄧一謀。
鄧家的老家主,也就是鄧一謀的父親,在一次狩獵的過程中被突然發癫的馬摔了下去,腰椎骨折,沒過多久就去了。沒人相信這是個意外,但又沒人能證明這不是意外,就這樣,原本實力雄厚的鄧家在老家主逝去後,因為内讧逐漸衰落。
好在鄧一謀是個有手腕的,在他帶領下,鄧家嫡系一脈基本全須全尾的保留下來,但是終究還是傷了元氣,現如今的鄧家基本就靠着皮草生意才在林城有這一系之地。
小王爺對這個氣宇軒昂的年輕家主,很有好感。他一個四歲的孩童,買了一通高價的皮草,還沒付錢,尋常商家怕是要懷疑他來搗亂的。這位家主,卻開口勸他,“小貴人,您可與家中長輩商量後再買,省的買多了浪費,這皮草每年都有的。”
“我能做主,這些就是送給我家人的,人人有份,你别擔心,我有銀子。”
鄧一謀看着小王爺這一定買的樣子後,也就不再多少什麼,免得招人煩,然後還主動贈他幾張兔子皮當添頭。
這人會做生意,而且心正。小王爺有意和這種商人長期往來,他們瀚海王府在林城也沒什麼故交。小王爺現在是滿心滿意,找個靠譜的合作方長期合作了,不過他也不準備貿然開口合作,萬一他看走了眼呢。
将買完的皮草規制好,命人直接送回王府。然後找來阿大,讓他去查查這鄧一謀的情況。“不僅要查這個人,也要查一下他們整個家族的情況,若是一人美名,一族惡名,那就有意思了。”
“主子放心。”阿大跟着小王爺這麼久,已經很能明白他的心思了。
一夜無夢的小王爺,大清早就被師傅喊起來了,今天要帶他進山去。便是盛夏,這山裡的溫度也是涼爽的,何況這段時間剛下完雨,小王爺在山間樹下看見了不少的蘑菇,有些就是那種肉眼可見的緻幻蘑菇,長的五彩斑斓的。
一鼎道長指着路上的爪印告訴小元寶,這大概是什麼動物,一般的這腳印的深淺能猜出一些可能的事情。比如這兔子腳印的後緊跟着的狐狸腳印,大抵就是被追趕的場景。
如果在林間迷路,最要緊的是找到水源。現在是夏季,一般蚊蟲聚集,且飛成圓柱形狀的地方一定有水;另外就是有燕子飛過的路線和銜泥築巢的地方也會有水源。而尋常人以為的尋肉食動物找水源是不靠譜的,因為它們飲水一次可以維持較長時間,并不一定在這些動物附近就能發現水源。
小王爺用心的記下這些,總覺得這些奇奇怪怪的知識是日後用來保命的。
一鼎道長不僅是講給小元寶聽,還帶着他在山裡住了幾天,全做體驗。每天要他自己尋找水源,找能果腹的吃的。小王爺這些天的箭沒白練,在饑餓的力量下,他居然能射殺到小兔子一類的動物了。
好在一鼎道長還知道他是小孩子,沒喪心病狂到讓他去處理這些新鮮食材。在足夠餓的時候,隻是加了鹽的烤肉也是很美味的,小王爺還找到了一些野果,雖然有些酸澀,但是也能換換口味。他還嘗試把各種果子的汁水擠到烤肉上,有些确實可以增加美味,有些就是純粹的黑暗料理了。
就這樣度過了幾天荒野求生之旅,小王爺再次回到了城裡的住處,這回他既不嫌棄床闆太硬,也不嫌棄飯菜難吃。果然還是好日子過多了,才會挑剔。
小王爺在床上癱了兩天,才肯下地,這次可是真的累到他小人家了。剛好阿大也查清了鄧一謀情況,老家主還在時,鄧一謀就是定下的繼承人。
鄧家原來是林城的第二世家,能與第一世家分庭抗禮,也是因為這兩家都有采煤的權利。采煤是需要官府發引子的,沒有引子私自開采,是要被砍頭的大罪。
後來鄧家老家主故去,鄧家四分五裂,鄧一謀心知保不住這煤引子,便主動将這煤引子交還給城主。換來了他們鄧家的分家,嫡系一脈保住了祖宅和林業的買賣。
這做法倒是聰明,外部群狼環繞,内部四分五裂,不交出這個煤引子,他鄧家嫡系一脈宛若小兒懷抱金塊招搖過市。林城這煤引子至今朝廷就批了三個,官府一個、袁家一個、鄧家一個。
鄧家交上去的這煤引子,到現在也沒見有誰拿到,想來是有實力的人家都盯着,這城主不好得罪衆人,就隻好将這煤引子放之于高閣。
煤炭可是個好東西,小王爺有點蠢蠢欲動,不過這事兒需得要和父王說說,可别碰了皇帝的忌諱。這鄧一謀倒是個可以合作的人,當年對他施以援手的人,在有難時,他都傾力相助。知恩圖報的人,如果他幫他報了殺父之仇呢?
哪有什麼突然的發癫,無非就是南蠻的狂躁草。這東西能從南邊弄到北邊來,也是下了不少功夫的。想來也就是因為這東西本地人都不認識,有人用認知差把謀害變成意外。
不過有些問題,小王爺也沒有想明白,這下手的人也是土生土長的林城人,這人是怎麼知道狂躁草的呢?林城是端木國最西邊的地方,煤炭雖好卻是朝廷之間監管,不得随意買賣,因此南邊的人幾乎沒人會跨過千山萬水跑來這邊走商。
一定還有什麼是他不知道或者沒有考慮到的。小王爺提筆在紙上劃了一條線,在左邊的位置寫下一個煤字,右邊的位置寫下想要二字,然後又在東北方向畫上一個紅色的圈。就這三筆兩畫的,讓影衛盡快送至瀚海王處。
小王爺恢複活力以後,又被師傅帶到采煤區。這個區域是隸屬于官府的,所采之煤大多運往中原,剩下的要送去帝京。瀚海城也從林城購買的,但是小王爺從來沒在王府見過煤炭,這就很奇怪了。
露天煤是有裸露在地表的礦脈,但是不是随便挖挖就能完成開采,小王爺看到的是礦工不停地在揮動鐵鍬,師傅告訴他這是要把岩土給剝離開,才好讓煤炭露出來。現在可不是現代,有什麼工程車輛可以利用,而是全靠人工砸。
這個采礦點的礦工就兩類,流放的罪犯和确實需要錢自願來上工的百姓。露天礦雖然累,但是安全性比礦井開采高的多,所以在這裡的基本都是尋常百姓。林城耕地不足,百姓的吃嚼用度,多靠打獵和伐木,但是打獵需要手藝,又受季節影響,所以單靠打獵很難有穩定的收入。
采礦工每日可得400文,比起其他行當的每日100-200文,高了幾倍,而且還管一頓午飯,所以這礦工還真有不少人願意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