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夜幕降臨之時。
六本木的夜晚到處是燈光閃閃,夜晚的東京有着與白日一分為二的魅力。它是不夜城。有人歡喜便有人厭惡,因為黑夜是他們最好的保護傘,它藏污納垢又隐藏在一切繁華之下,明治神宮前道的彩燈蜿蜒直下,在街口,在巷尾,隐藏着白日表世界所不知道、繁華落盡下的秘密。
西裝革履大腹便便的商人擁着妝容豔麗的年輕女孩,一路走來便一路有人搭讪,“小姐你好可愛呀,接下來有沒有預定要不要一起去喝一杯?”縱然是立刻拒絕卻也如同聞到血腥味的獾狗一般趕也趕不走。六本木女子與銀座又是不同的,她們沒有更多的驕矜與高傲,變得更加柔軟、巧舌如簧。
穿着黑色的水手服逆着人群走在街道上。
該說慶幸沒有遇到過路的巡警麼,若是被抓到訓誡,怕是隻有撒腿就跑一條路了吧,我想。
所以,我到底為什麼會在這裡?
“星期四晚十二時,渡邊在森大廈五十三層休息室。”左手揣在兜裡,而手機上的這封郵件縱然倒背,我也牢牢記着。
樓高54層、高度達海拔270米,是按照下個世紀理想東京風貌而建的新地标。而位于六本木新城森大廈五十二樓的觀光台,從底層乘高速電梯直達,隻需四十二秒。甫出電梯,便是高十一米的巨大環形玻璃窗,可三百六十度觀賞東京市景色,感覺猶如空中漫步。到此一遊的最佳時分是“人約黃昏後”的傍晚,落日光線跟疊疊雲彩構成一流景觀,使人再三回味。而夜晚,則可以觀賞六本木二十四小時不夜城的全部燈火繁華。
這裡很好,對于怪盜基德預告盜取藍寶石“Queen Mary”的地點來說,也稱得上夠格。
因為,下個月就即将正式開幕的森美術館就座落于大廈的五十四樓,這裡将是全東京最高檔空中美術館,開幕展覽以 "Happiness" 為主題,糅合古典與現代的藝術作品,而建築大亨渡邊榊一郎獻出了自己的珍藏寶石“Queen Mary”,就在這間美術館進行展覽。
怪盜基德的預告函在三天前的清晨悄然而至。
我死死地攥緊了手心。攥住的不是口袋裡的手機,而是一封香槟金卡紙邀請函。背面的長春花家徽,象征着是川口集團的會員制酒會,而我此行的目的地卻并不是森大廈,而是距離森大廈不到400米東南方,川口集團的寫字樓。
我冷笑了一聲。
剛剛順路拐進一家店面,出來時手上就已經拎了個紙袋,裡面扔着剛剛還穿在身上的黑色水手制服。我在試衣間換了一身天藍色小禮服,扯斷标簽就這樣直接穿着出來,故意選了綴滿亮片的化纖材質——光華流轉的濃豔中,卻是故意寒酸。
“我說,精力全部被搜查二課調去保護寶石了,這麼個小任務,還輪得到我出場?”手機上有個陌生号碼來電恰到好處亮起來,我不耐煩地接起,對着電話對面的人道。
“這不是上面看你生疏太久了,怕吃不消麼。”對面是冷漠又沙啞的男聲,聽上去二人是早已相識,但關系卻并不好。
我咬了咬牙。“哼,上次的任務還不能證明?我看Rum怕是忘了我的主業是做什麼吧,給我這樣多奇怪任務,萬一……”
“Rum的意思就是組織的意思,哪裡有我們随便質疑的份,Syrah。”電話對面聲音陡然嚴肅起來。
組織,又是組織。
令新一恨之入骨,令蘭苦苦等待,令灰原日夜懼怕,那群渾身包裹在漆黑衣服裡的mafia,說的不就是那個黑衣組織麼。而新一敢去全力對抗,灰原能賭上性命逃離,而我,看似置身事外的我卻是永遠也逃不開組織,這個困住了我從童年直到現在而将來也将一直延續的黑暗怪圈。因為……
“Calvados,我就随便抱怨幾句,别這麼較真嘛,真是的。”我抓抓頭發,嘴裡卻吐出輕佻之語,“還不如那個家夥……”
“什……”
“沒什麼沒什麼,任務保證完成,不需要接應謝謝!”我“啪”地一下子挂了電話,憤憤地想摔,再想了想也隻得再度放回口袋裡。我暗罵了一聲。
馬路正前方是一家小小的club,落地窗内是不甚明亮的霓虹燈光,我怔怔地望着它,竟突然想起了工藤宅,某天傍晚當我拉開窗簾時,燈杆下抱着足球小學生的細小身形,站在那裡不知是在等着誰。怎麼這麼容易懷念呢,我閉了閉眼。
你可不隻是工藤笑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