褪了色的紅木桌椅被緊湊地擺放在紅磚砌成的空間裡,本就不算大的店内,黑膠唱片如同上世紀圖書館的古舊檔案一樣堆滿房間,邊上則是大大小小的酒瓶,不佳的光線使得内裡的液體顔色黯淡,仿佛是被擺在貨架上、一瓶瓶奇妙的魔法藥水。在這裡,時光好像凝固不前,屋内的一切都與世隔絕。
“我以為你不會喜歡這種coxy小店的。”兩根手指曲起敲敲桌子,我示意有人來了,别上下打量了一番他正在吞雲吐霧的模樣,“還是說,你看中的是這裡不是一家純喫茶店,可以抽煙?”
低瓦數的燈泡照亮了書架上黑膠專輯與舊雜志的封面,也許是為了特意營造複古氛圍,每張桌面上都放了一盞小小煤油燈。火苗随着我落座的動作,微微晃了下。“Waiter.”我招了招手,“一杯電氣白蘭。”我說。
Gin這才從煙霧中擡起眼簾,若有若無地給了我一眼刀。“怎麼,你狂抽煙我還不能喝酒了?”我抿抿唇,露出一個無辜的微笑。
老式JBL揚聲器裡傳出悠揚的爵士樂,穿香槟色長裙的女歌手嗓音婉轉娓娓道來,聲音并不大,不足以蓋過人們的交談。他墨綠色的眸子緊盯着我的,終于在面前煙灰缸内熄滅了那根煙。“第一個任務,熱身得如何?”他問。
我靠上了包裹着紅色天鵝絨座套的沙發背,傲慢地笑了下:“小菜一碟。我還不至于換個城市,就要重新熱身一把。”
“之前的隻是開胃菜。”Gin聲音沉沉,“對付希萊德,你想好怎麼做了沒有?”
“老辦法啊。”我不假思索地答道,“你怕我出什麼岔子,現在試手也試了。還是用同樣的家夥,到時隻需要一顆子彈,嗖——”我打了個響指。
“Boss能夠特意派你來,必不是這麼好解決的,你不要太掉以輕心。”Gin的臉色依舊不怎麼好看,“上一次……”
“好啦,那些小意外就不要再提了。”我出口打斷他的話,我們的top kille什麼時候變這麼婆婆媽媽了?我舉起桌上侍者已經送上來的酒杯,傾斜了身子就朝Gin的方向靠過去,“不幹個杯麼?就算提前為了——”
“我從來不在工作中喝酒。”Gin卻巧妙躲開了,臉色冷冷的。
這人怎麼了,莫非是不高興了,我又在哪裡惹到他了?我略微皺了下眉,但也沒打算和他置氣幹脆順着他的話說下去。“也行。”我揚起聲音,幹脆地将杯中酒一飲而盡,白蘭地灼燒的熱感在喉嚨裡炸開,“就等到任務結束,再來找你痛痛快快地幹杯。”
我站起身來,抄起桌上的車鑰匙:“那我走了。”
……
木質吊燈泛出的金黃暖光與籠罩在演講台上冷藍色的光形成鮮明對比,莫名令我感到不舒服了一瞬。不知道是不是之前那杯酒喝得太急,還是和Gin怄氣——他這人有什麼事情永遠不會說出來,總是莫名其妙就生氣了。
自從巴黎的任務我自作主張更改計劃後他就一直這樣,沒有繼續追問我,卻也不接受我的道歉。我們之間三年的關系緩和仿佛一下歸零,又回到當初在日本初逢,明明熟識、卻又互相踮起腳尖試探的狀态來。
我在車内易好了容才進來,沒有換衣服,畢竟今天我并不打算自己參與到宴會中去,所以不需要什麼特殊裝扮。這裡是位于赤坂見附的希萊德集團旗下一家酒店大堂,這間酒店周圍沒有高層建築,隻能從内部進行狙擊,所以我現在才站在這裡,而不是在某個不知名天台趴着吹冷風。隻是雖然易了容,不過不到萬不得已我才不想這樣近距離和目标接觸。更何況,酒店内實在是人多眼雜。
我站在二樓雙手環胸,百無聊賴地看着一樓宴會廳内近百人手持香槟酒杯,在精緻菜肴的包圍中談笑風生。賓客淨是一些西裝革履、形容精緻的商業人士,我早就看膩了這種觥籌交錯下的互相吹捧,隻是左等右等,宴會的主角卻仍舊不見蹤影。
“你不是說希萊德一向謹慎麼,怎麼會在這時候辦酒會啊?”我問Port。指明我出馬的原因,自然是這家夥之前躲過的暗殺并不少。
“聽說他們集團即将上市,這次借着少東家生日宴的名頭,主要是為了集資跟宣傳。”Port倒是答得很快。
“宣傳啊……”我裝模作樣地點點頭,目光瞥向被我外套衣擺擋住,放在腿側與廊柱之間的黑色大包來。今日過後,他的名字一定會大上特上新聞直到人盡皆知。
“……我聽令尊提過您的名字。沒想到才短短幾年,二小姐就已經出落得一表人才,集團将來在您的帶領下一定會蒸蒸日上。”
“哪裡哪裡,您謬贊了。父親和伯父可還身體硬朗,哪裡輪得到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