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佯裝着什麼都沒有發生過的樣子,直到她說,“師姐,昨晚的事,我有話要和你單獨談談。”我刻意擺出來的笑容就這樣僵在了臉上。
青羽站在我的面前,一臉真誠地看着我,她的話裡飽含着的急切與期待讓我無力招架。
我不想與她讨論昨晚的事情,我假裝沒有看見她渴求的眼神,先将她拉進屋裡來,“進來坐吧,有什麼着急的事情,盡管說出來,正好龍師姐也在這,一起幫着出出主意。”
“青羽不是想和你單獨談談嗎?”龍師姐站起身,已經做好了要離開的準備,“你們聊吧,我沒有什麼要再交待給你的事了,早些休息,明天早上天一亮,我們就出發。”
“出發?龍師姐你們要去哪裡?”青羽問道。
“翌兒明天與我去燕城捉妖,燕城離涼城不遠,隻是捉一個小妖怪,應該耽誤不了我們太久,”她拉着青羽的手說,“你們聊,我先回去休息了。”
我還想留住師姐,可惜已經沒有借口了。師姐的身影遠去,我不得不獨自面對青羽。
屋裡靜悄悄,落針可聞,我和青羽兩人都有些尴尬,最後還是青羽打破了這可怕的沉寂,“姐姐明天就要離開涼城,卻不和我道别嗎?”
“我還沒能來得及告訴你,龍師姐接了任務,邀請我與她一同去。”其實是我想跟着去,我想離青羽遠一些,我向師傅求了很久,師傅才勉強答應。
“我來還姐姐的披風。”
我故作輕松地笑了兩聲,笑聲假得我頭皮發麻,“一個披風而已,怎麼還特地過來還給我?”
我伸手要接過她手上的披風,她卻趁機拽住了我的手,“姐姐,我昨晚沒能睡好,腦子裡不停回想着在山上……”
“昨晚的事就沒有發生過。”我怕她說出什麼大逆不道的話來,先趕緊打斷了她。
“姐姐要我假裝一切都沒發生過嗎?我做不到。”她眼神裡透漏出來的堅定和認真着實吓到了我,她攥緊了我的手,我不知道要不要掙脫,若是我撇開她的手,她可能會傷心,可若是任憑她牽着,我又要被我的心猿意馬折磨一番。
“我對姐姐是認真的。”她說。
“這……不合規矩,”我掙脫了她的手,她的眼神有些許落寞,我得假裝自己看不見那樣的落寞,隻能背對着她,“這是見不得人的。”
“誰定的規矩?怎麼又見不得人了?”
我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她見我一直這樣躲着她,就繞到我面前來,雙手抓着我的肩膀,逼迫着我與她對視,“姐姐不要顧左右而言它,我隻問姐姐對我的想法,若我不是女子,是個男人,又或者我這份感情是能見得了光的,姐姐可對我有些除了師姐妹之外的情意?”
我覺得我的心髒快要從心口處蹦出來了,她的直接和坦誠令我無所适從,我若是真對我的心刨根問底,絕對是能刨出來些歪心思的。除了師姐妹之外的情意,我若是斬釘截鐵地說沒有,不知道要引多少道雷來劈我。可是我不能給她希望,沒有結局的事情是不配有開始的,哪怕是要遭雷劈,不該有的也是絕對不能有的。
“沒有,”我說,語氣盡量顯得堅定一些,以掩飾心底的心虛,“我對你隻有師姐對師妹的情意,再無其他,你可能是太依賴我了,心裡也誤會了你自己的感情,你是外地人,年紀也小,在這人生地不熟,在道真派生活得很不習慣吧……”
“姐姐若是對我沒有别的感情,我能理解,但是姐姐不要說這種話,”她的眼睛裡泛着淚花,讓人看着很是心疼,“就算我出身卑微,年紀小不懂事,也是清清楚楚地了解自己感情的。姐姐若是能剖開我的心,就知道我對姐姐的心思有多不單純。”
“對不起……”我無法回應她的感情,隻能回以抱歉。
“姐姐沒有對不起我,姐姐說得很明白了,既然姐姐對我無意,那我也不能強求,我會盡量克制自己的心思。”她松開了抓着我肩膀的手,低頭用自己的袖子擦了擦眼淚,轉身要離開。
我松了一口氣,為自己的清醒感到一絲開心。我跟在她的身後,想要送她離開,她剛拽開門,又停住了自己的腳步,她這一停,我剛放下的心又懸了起來,“我會盡量克制,但是又怕自己情不自禁,若是日後對姐姐做了什麼逾矩的事,姐姐可一定要及時阻止我。”說完,她就離開了。
隻剩我杵在門口,琢磨着她說的話,她口中所說的那個 “逾矩的事”,到底指的是什麼?我的腦海中突然蹦出來一些不合時宜的想象,我趕緊搖搖頭,想把這些奇怪的想象都清除掉,而我越是壓制自己,就越适得其反。
她說過的話好像變成了一顆種在我心裡的種子,它借着我的不安和心虛肆意生長,終于在我的夢裡,生長成一條攀爬在我身上的藤蔓,它緊緊纏着我,我越是掙脫,它便纏得越緊,它不受任何控制,那樣自由,那樣強有力,我隻能聽那條藤蔓的話,任由它放肆蔓延。那所謂“逾矩的事”随着它的生長,從朦胧漸漸變得清晰。
它向我的身體不停地注入奇怪的感覺,它先是纏着我的腳腕,迫着我在半睡半醒中繃直了我的腳趾;它順着我的腿滑到了我的腰腹,為了抵抗它,我不得不将我的腰擡高;它沿着我的脊柱向上纏繞,散出來的枝葉又集結在我的心口處,壓迫着我,我的呼吸逐漸變得粗淺;它好像很享受我現在的狼狽樣子,又加強了攻勢,慢慢地爬向我的喉嚨,纏着我的脖頸,命令我喊出見不得人的聲音,我卻将我的舌尖用牙齒輕輕咬住,屏着氣息,不讓一絲一毫的氣息洩露出去。我的無聲反抗惹惱了它,它的勢态變得更加猛烈,為了更好地折磨我,它長出了刺,變成了荊棘,我不自覺地将頭後仰着,痛苦地喊出了求救聲。
青羽終于來了,她是來解救我的,她躺在我的身邊,為我撥去我身上的荊棘,這根荊棘因她而生的,自然也隻有她能除去。她将她的額頭埋在我的頸窩處,仔細地聽着我的呼吸和心跳。她不喊我姐姐,隻喚我的名字,她說我們這是在逾矩,她要我阻止她,我卻無力阻止,隻是懇求她繼續放肆下去,我輕聲說,“求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