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師姐的敲門聲驚醒了我,“師妹,起了嗎?”
我立刻坐直了身子,用有些沙啞的聲音回應着,“師姐,等等,我馬上就好。”我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氣,夢中的荊棘當真害我不淺。我調整着自己的呼吸,不經意間又看到了放在我身邊的披風,我有些奇怪,那披風本身就是我的,怎麼隻借給她一個晚上,那披風上就沾了她的味道?
我一邊手忙腳亂地穿着衣服,一邊回想着自己做的荒唐夢,”求你……”
求她?瘋了,真是瘋了,那丫頭昨晚隻不過對我說了幾句話,我就在夢裡如此肖想她,這簡直,成何體統?我絕對是失心瘋了。
我慌慌張張拿了昨夜收拾好的行禮,開了門。龍師姐又易容成了年輕書生的打扮,這是她出門時的習慣,她說得扮成男子才方便做事。
“怎麼臉這麼紅?”龍師姐看着我有些異樣,伸出手來摸了摸我的臉頰,“還有些燙呢,頭上怎麼還出了汗?難受嗎?”
“不難受,師姐,”我讪讪一笑,話裡都帶着些心虛,“我昨夜做噩夢了,沒事,咱們快趕路吧。”
燕城距涼城不遠,這兩個城算是挨着,我與龍師姐下了鈎崖山之後快馬加鞭趕奔過去。這次的雇主姓曲,名淵,是個富商,給道真派寄書信求助,說是家裡招了狐妖,求人來捉妖,但是又特地囑咐,不讓捉妖師透漏自己的來曆,上門來隻說是來驅邪祈福的。
路上走了三個時辰,到曲府門口時正好趕上中午。龍師姐翻身下馬,她身穿修身白袍,披着黑披風,一身男子裝扮,身姿輕盈,一個下馬的姿勢都顯得風流倜傥。
我騎在馬上,對龍師姐說,“師姐怎麼隻給自己扮成了男子,不給我裝扮一番?我也想做個風流公子呢。”
她将馬牽好,過來尋我,她知道我不擅長騎馬,一路小心看護,怕我從馬上摔下來,連我下馬都想要仔細扶着。我連忙擺手拒絕,“唉,不用師姐扶着。”
“我昨天就說包個馬車來,你不肯。”就算我拒絕,龍師姐仍是要把手高高舉着,生怕我有一點閃失。
“我出來的機會不多,讓我練練騎馬,不好嗎?”
我們正說着,給曲府看門的一個老大爺聽見我們說話的動靜,把門開了縫,不說話,隻是露着一雙眼睛,打量我們。
龍師姐瞥見了門口那雙不懷好意的眼睛,先回敬了個白眼,而後變換成男聲說道,“好不懂禮數,哪有不先問話,先死盯着人的?”
老大爺聽見了龍師姐的不滿,趕緊把自己從門縫裡擠了出來,露出自己幹癟枯瘦的身架子,恭恭敬敬行禮,“失敬失敬,敢問公子與姑娘,來曲府所為何事啊?”
龍師姐抱拳回禮,“我們是來驅邪的法師。”
“哦,對對對,曲老爺已事先囑咐過我來着,我年紀太大,早将這事忘卻了,二位請進,我去禀告老爺。”
“多謝。”
若是論富貴,曲府是怎麼也比不上漓州的張府,它的占地大概也就張府的一半,府内裝潢倒是富麗堂皇,但是太俗,每個物件恨不得給鍍金鑲玉,以顯示自家豪氣,實在稱不上雅觀。不過燕城本身就不是個富庶地方,曲府這樣的在燕城地界真算得上是富貴人家了。
府内各個院子都是熱熱鬧鬧的,小孩到處撒着歡跑,當真是個人丁興旺的大家族。我們跟在老大爺身後,來到會客廳,為我們斟好茶後,他去禀告曲老先生,讓我們在此等候。
我環視四周,心生疑惑,“我沒有看到任何不對勁的地方,師姐有感覺嗎?”
龍師姐沒說話,沖我皺皺眉,遞給我一個眼色,我順着她的目光看去,屋裡一扇紙窗前映了個人影,該是偷聽的。
我正想悄悄走出去瞧個究竟,曲老先生就來了,“在下曲淵,見過二位。”曲老先生的打扮,與他家富麗堂皇的裝潢格格不入,這位老先生與那個看門的老大爺一樣幹癟枯瘦,他臉色顯黑,兩個臉頰深深地凹陷下去,臉上的皮膚很是松弛,皺紋深得如同刀刻一般。據說這位老先生是大器晚成,到中年才做生意發家,年輕時候是吃過不少苦頭的。
“在下龍佳聞,見過老先生,這位是我師妹修翌,我們二人是來驅邪的法師。”
“驅邪不着急,二位先吃飯,與老夫同去城裡有名的聚賢齋用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