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一般?”
陸野低頭又清了清嗓子,“各方面。”
兩人頭一次意見不合,他居然不敢直視對方的目光。
陸野看向桌面,眼疾手快抽出林柚安的歌牌,蓋在林栖的上面。
“她是我新簽的藝人,”他話鋒一轉,告訴另外兩名導師,“不用給我面子,不需要優待她。”
王一滢知道林柚安是有鹿在野砸的第一批新人裡,最得陸野賞識的。
才華、靈氣、觀衆緣,全都很出衆。
陸野經常幫她站台,被營銷号編出各種狗血粉紅的故事,不知道兩人之間,是不是真有那麼點暧昧呢。
“我們可不敢亂評。”王一滢諱莫如深地瞥了瞥嘴,等着另一個人的态度。
姜沉還停留在上一張歌牌上,對陸野的那句“一般”心有怨言。因此興緻缺缺地說:“風格有點單一,隻适合情窦初開的小姑娘聽,我還是更看好林栖。”
陸野很不爽地斜睨了他一眼。
“我看姜老師是過了戀愛的年紀,跟新人有代溝吧。”
姜沉哭笑不得。不是說好不偏心的嗎?怎麼這麼快就打臉啊。
他今年不過三十,正是男人的黃金年齡,這種評價,從來沒有出現在自己身上過。
“陸老師比我小不了幾歲吧。”姜沉饒有興緻地看向陸野,“這麼說陸老師談戀愛了?戀愛中的人,是會比較不客觀。”
陸野瞳孔地震,臉一點點變紅,少有地慌亂了一瞬。
“有病啊。”他罵。
惺惺相惜了十分鐘的兩位導師正式分崩離析,宣告破裂。
王一滢忍不住笑起來:“說得好聽,公正客觀,結果就差沒為自家藝人打起來,真有你們的。”
未免火勢繼續擴大,她翻出了愛頓的歌牌,問:“這位,是金主塞進來的吧?”
陸野将身子往後一仰,不置可否。
姜沉翻過歌牌來看背後的歌詞,說:“他的歌很割裂,曲都是精雕細琢的炫技,詞卻又敷衍到離譜。”
想說一看就是找槍手,但既然跟陸野聊得不合,未免被抓到話柄,還是保留了三分。
王一滢持反對意見:“現場觀衆喜歡這種炸場的,特别那幾個賊亮的F5高音。不過以他的從藝年限和知名度,來這個節目有點欺負人了。”
姜沉表示贊同。
陸野沒吭聲,唇角微顫,眼底的不爽又加深了一些——
他居然說我炫技?!
.
一切準備就緒,節目正式開錄。
鎂光燈逐一亮起,舞美高級而簡約,去掉一切雜蕪的陳飾,晃眼的燈光效果,隻為呈現歌曲和歌手本身。
選手就位,用手邊的按鍵器争搶上場的次序。
誰也不敢搶第一個,你推我讓之際,愛頓的按鈕轟的一聲亮了,他意氣風發地上台,信心滿滿。
“我燥,穿破這黑夜,刺破這蒼穹誰有我野。”
聽到第一句,林栖就驚呆了,他怎麼敢?
愛頓找槍手并不令人意外,沒想到的是,槍手竟然是陸野。
如今詞曲作者已經全部改為愛頓,歌名改成了一個看起來逼格更高的英文生癖詞,歌詞也有所升華,一段華麗的英文rap取代了那些YaoYaoYao。
現場反應很好,台上的F5高音彪得撕心裂肺,就連選手都在竊竊私語,說開場即王炸。
想起自己曾在陸野面前說過這是一首爛歌,還大言不慚地叫他不要發,林栖有種被狠狠打臉的灼燒感。
如果陸野自己發了這首歌,市場反饋會是怎樣呢?
她開始後悔,不該以自己狹隘的眼界和價值觀,去挑戰陸野的音樂審美,生生謀殺了一個爆款。
但也不敢相信陸野這樣做,是因為她那一番無知無畏的發言。
從選手席位望向舞台另一端的陸野,他面色沉冷,極度認真。
抵在下颌的右手,中指和無名指戴着兩枚戒指,銀色的戒身鎖住分明的指骨,有種禁欲系的美。
他身穿黑色V領薄西服,露出一截冷白修長的脖頸,坐在很高的紅皮革導師椅上,眉眼深鎖,像生殺予奪的統治者。
燈光暗淡,由于導師席和選手席在舞台兩側相對,分辨不清他是在看舞台,還是穿越舞台,看向選手席中的某個人。
正是因為分辨不清的關系,看向他的目光,不需要特别遮掩。
林栖看着他,真的很想看明白,此刻他在想些什麼。
蓦地,陸野眼神微動,她的目光被他抓住了,進而絞在一起。
說不清誰在看誰,一切都是一種如電擊般的感覺告訴她的。
四目相對,台上震懾人心的歌聲有點像噪聲,又像是燃盡的煙花,慢慢的都在耳邊消散了。
再亮的高音也顯得蒼白。
林栖忽然不再後悔曾經當着陸野的面抨擊過這首歌——
即便它是一個爆款,仍舊配不上陸野。
不知道愛頓是什麼時候唱完的,隻知道當所有燈光一同亮起的時候,陸野目光微轉,瞬間恢複了上位者的凜冽氣勢。
觀衆歡呼,場子徹底熱了起來。
愛頓得到了很高的票數,導師一緻誇獎。
下一首,誰也不敢去接。
走心的歌,怕落差太大,觀衆尚處燥熱之中,聽不進去。
熱鬧的歌,又怕不及愛頓,反将場子冷卻下來。
你推我讓之間,林柚安按響了搶唱鍵。
她自信地走出席位,笑容熱烈又生動,迎來一衆豔羨的目光。
“真替陸野争氣。”
林栖聽到旁邊有人在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