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道這孩子很聰明,稍微點撥一下就通了。”
松井老師面色紅潤,每每提及仙道都會有些許花癡。
“這……”
關我屁事啦!要我額外花時間替他進行一對一補習!憑……憑什麼優待他!
“你意下如何?”
三雙眼睛眨巴眨巴盯着我。
“沒……”
沒可能!
“沒問題。”
我怎麼拒絕的出口!
一頓飯吃的胃口全無,表面笑嘻嘻,我背地裡垂頭喪氣,想到要犧牲寶貴的閑暇時間與他獨處就深感寒冬跳過了浪漫的深秋早一步降臨。
這周就要開始了嗎?
今天都周二了,明天我要回東京啊!
仙道他知道嗎?
這家夥看着懶洋洋的,有無拒絕可能?
地點定在學校吧?
我可不想和他身處某個密閉空間。
“那我就把仙道交給你了!”
隻記得在餐廳門口分道揚镳前,田岡教練對我投以期許的目光,語重心長的對着空氣點頭又點頭。
“我……我盡量。”
其實我壓力很大,大家都誇仙道是天才,無論學業或社團活動,一臉聰慧的他總能輕松自如應對,所以成績若是沒有顯著提升豈不是顯得我能力不足?
及川老師送我回家的一路上,我越想越委屈,這髒活累活好端端的怎麼就輪到一個才對上天感恩戴德的我身上,我決定收回先前的評價。
陵南待我不薄?
陵南至我于死地!
“這件事明天找仙道同學一起來辦公室,你們協商個時間,單獨補習依照慣例沒有課時費,田岡老師講的請你吃飯我想也太占用你私人時間了,我們可以嘗試為你申請交通補貼,變相作為家教費用。”
我腦袋嗡嗡什麼也聽不進,隻想要趕緊下車。
“不用緊張,仙道同學領悟能力很強,你隻要幫他把之前他落下的課補回來就行了。”
及川老師将車停在一旁,搖下車窗。
“如果有困難,随時記得找我。”
安慰的口吻回蕩在耳邊。
“嗯,我會盡力的。”
我實在無法将最大的困難就是人生安全保障說出口,唯有回寝大哭一場。
哭是一種誇張修辭,洗過澡也就冷靜下來,我看着課表開始謀劃是否有在校内抽空補習的可能,見縫插針的邪念于次日清晨被教導主任成美老師擊斃。
我說什麼好?
“椎名老師,周末我都可以,時間看你。”
仙道站我身旁挂起招牌微笑,可真是人見人愛的帥氣男高啊,誰會信我一面之詞他是猥瑣變态呢?
“那就周日下午好了。”
天要我亡,我無言赴死。
“下午球隊可能有訓練,不過……”
他講話慢條斯理,語氣平和,可我們在場所有人,包括那位最先想出此馊主意至我于死地的田岡教練都猜到了下半句。
“訓練是必須要來的!”
他眼角皺紋顫動,急切地宣示了主權,仙道彰周日下午歸球隊所有。
“那不然就周日早晨吧。”
及川老師下定論。
“不行诶……”
我與仙道異口同聲推翻,貌似各有各理。
“抱歉,早上精神狀态不太好。”
“抱歉,早上我可能還在東京。”
我與他目光相遇,内心有數就是想睡懶覺起不來,我的“暗送秋波”無效,他對補習之事毫無怨言,反倒一臉好心情。
“那就隻有……”
是的,我們将時間定在月黑風高的夜晚,地點在哪已經不重要了。
人生的巧合有無數種,當我于周日下午一點半開始磨蹭整理行李時,仙道剛吃完午餐不久,踏着輕快的步伐打着哈欠背包往學校方向走去。
兩點我出家門,兩點半來到新宿站,買了一杯咖啡坐在等待區翻雜志。仙道蹲在地上系鞋帶,二年級的學弟兼迷弟向他遞去一瓶水,前來參觀訓練的女生們統統被田岡教練怒吼,越野對仙道“嘁”一聲,在教練的指揮下将體育館大門緊鎖,仙道一臉無辜跟着隊伍熱身。
三點十七分準時發車的小田急電鐵上,我如學霸般掏出練習卷開始刷題,仙道正接過毛巾擦汗,并喝下第二瓶寶礦力水特。
四點多,我在藤澤站換乘江之電,下半場訓練接近尾聲,仙道大汗淋漓,得益于某品牌發膠的高品質,刺猬頭屹立不倒。
五點前順利抵達江之島站,富士山的輪廓在萬裡無雲的背景中清晰可辨,就如少年此刻站在咫尺之遙凝望我的身影。
“好巧,椎名老師。”
他在等我?
他怎麼會知道我幾點到?
他不是有球隊訓練要參加?
“你怎麼會在這裡?”
我與富士山、湘南海、即将照亮天空的燈塔融為一體,被他輕描淡寫的一句話所勾勒。
“碰碰運氣而已。”
勾勒成一幅風景畫,在我二十歲的秋天,留下比紅楓更動人的濃墨重彩。
“等很久嗎?”
相遇是偶然,是巧合,是某種數學建模後能解決的概率計算。
“如果我說剛到呢?”
那麼相愛呢?
仙道捋着發梢,輕輕一個眼神落在我眉心。
我注意到他身側挎包鼓起,渾身散發着沐浴後的清香,T恤是很普通的款式與家常的洗衣粉味,在他身上卻好聞又好看。
“那……真巧啊。”
我走到他身旁,被他眸含秋水的微笑籠罩。
從這句話起往後數一百天,一百天後的我才讀懂此情此景此時此刻站在我身前的少年,他的眼底孕育星辰大海,一步一步靠近的我愛上他,是概率學中的必然事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