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地一聲巨響,漆黑的夜空瞬間被照亮,像是烏黑的幕布被撕開一個口子,露出晚霞的彩光。
方奕明下意識捂住宋炎平的耳朵,不願他在睡夢中被打擾。
可這霞光落入方奕明的眼眸,他竟覺得有幾分熟悉,好似在很久之前,他也見過如此獨特的光彩。
看來那邊還未分出高下,這一擊怕是會兩敗俱傷。
方奕明伸出手,小心解下包着右手的布料,露出猙獰的傷口。
有自己最開始布下的法陣在,即便是現在把郭府給夷為平地,在外界看來,郭府也仍舊還是一成不變,與每一個平靜安甯的郭府都别無二緻。
他将沾了血的布料塞進衣襟,在這無人注目的塵世一隅中露出疲色。近來所發生的事實在是太過緊湊,都快要令人喘不過氣來了。
宋炎平平穩的呼吸聲在耳邊起伏,方奕明閉眼假寐,同他一起在這難得安甯的夜色中得到片刻喘息。
……
郭澤洋的舊居中,段景輝深陷噩夢之中,額頭不斷滲出冷汗。
他看見一個模樣國色天香的女子,以及另一個小家碧玉的女子——這個女子身上的服飾與那具水屍一模一樣,應當就是郭達之妻,楚氏。”
段景輝現下就站在楚氏身邊,看着她雖紅着眼眶,卻頗有氣勢道:“溫氏!你勾走我的夫婿還不夠,為何還要帶走我的孩子?!”
被質問的人臉上沒有絲毫愧色,正漫不經心地玩着自己的指甲,也不回話。
“阿洋呢?我已經許久沒有見到他了。”楚氏被對方這置之不理的态度給逼急,說話的聲調也愈發發了起來,“溫氏,你雖未曾做過母親,但也做過女兒,應當知曉身為人母對孩子的牽挂……就當是我求你,讓我見見阿洋吧。”
溫氏聽見她說的這些話,表情終于有了變化,“好啊,你跪下來給我磕十個響頭,我就大發慈悲的告訴你。”
楚氏:“你!”
溫氏:“怎麼?不是你自己說要求我的嗎?不想幹也可以,我又沒有逼迫你。”
楚氏雖感到屈辱,但還是跪下身來,“我相信娘子是位說話算話之人。”
“當然。”
再一次得到肯定的回答,楚氏不再猶豫,重重地在地上磕了十個響頭,一下又一下,在第三個時,她的額間便隐有鮮血流出。
到最後十個響頭全部磕完時,早已血流如注。
段景輝看着感到了揪心的難受,可又無能為力,隻能在一旁幹着急。
“現在,娘子可以告訴我阿洋身在何處了吧?”
“好啊。”溫氏看着跪在地上的楚氏,露出一個陰冷的笑容,“你的親親兒子,現在就在郭達的肚子裡呢。”
楚氏的臉刷地白了,随後染上愠色,“溫娘子不想告知便不說,何必在此信口胡謅。”
“你不信?”溫氏呵呵一笑,“我可是親眼看見你的夫婿一口一口将他吃下的哦,這是我帶來的秘方,隻要照做,就可以獲得仙緣。你沒發現郭達的肚子一日比一日更大了嗎?”
楚氏幾乎失了魂魄,喃喃道:“怎麼可能……阿洋,阿洋也是他的親骨肉啊,就算他現在厭棄了我,但阿洋身上還流着一半他身上的血啊!”
“怎麼不可能?”溫氏像是要擊穿她最後的心理防線,“隻要按我說得做,郭達可是就能擁有仙緣,他就可以做神仙了,區區一個血親,犧牲了又如何。”
“你!你怎麼敢,都是你蠱惑老爺,是你害死了我的孩子,他還這麼小,阿洋這麼乖巧的一個孩子,我要殺了你!我要殺了你!”
楚氏被徹底激怒,渾身爆發出驚人的力氣,猛地向溫氏撲去。
隻不過她還觸碰到溫氏的半點衣襟,溫氏便消失在了原地,而後又如同鬼魅般出現在楚氏的身後。
溫氏:“咬人的狗是需要教養的,就比如,打斷它的腿。”
話音剛落,楚氏的膝蓋處傳來劇烈的疼痛,直接向地面倒去。
她的骨頭似乎在一瞬間消失,又或者說,是頃刻化作了粉末,劇烈的疼痛讓她尖叫出聲。
段景輝将屋中發生的事物都收入眼底,就在溫氏剛要出手時,便擋在了楚氏的身前。可惜,他所做的一切都注定徒勞無功,隻得看見靈氣穿過自己的身體,打在楚氏的膝上。
随後溫氏沒再理會倒在地上的楚氏,離開了就再也沒有回來。
段景輝就隻得看着楚氏孤獨倒在地上,到後半夜時,才又兩個侍女前來,粗爆地将她架了起來。
跟在她們身後的段景輝心中升起一股不好的預感,這股預感随着走廊邊的景象變得越來越熟悉而加重,他真的十分希望能有一個人來将楚氏從這兩個侍女手中劫走。
可惜沒有。
郭家的主母就這樣被人光明正大地帶走,途中遇到的所有家仆都好似看不見她的存在一般,各自忙碌着。
直到來到那陰暗潮濕的水井時,段景輝的心算是涼了下來。
他的心髒跳得飛快,趕緊先一步上前攔在井口,整個人都爬了上去,将它堵了個嚴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