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你好好說……小萬子怎麼了?!”劉譽尖着嗓子從塌上站了起來,顫巍巍地着指着跪在地上的小太監。
“回老祖宗,小萬子按照道理說應該在房間裡的,可我去他房間裡尋卻沒找到他,于是我就順着路邊尋,沒想到,沒想到他竟然已經泡在河裡了!奴才找到人将他撈起來時,小萬子已經沒氣了……”
劉譽腿腳一軟,重新坐回了塌上。
“老祖宗,保重身體啊!”
席間原先落座的人紛紛站了起來,湊在劉千歲的身邊,假惺惺地關心。
錦衣衛的王林反應最快:“先不說那麼多條大路,小萬子為何偏偏要走河邊路,就說近日無風又無雨,河塘路不可能泥濘,小萬子的死定有蹊跷!”說罷抓起跪在劉譽身邊的小太監,“你帶我去看看。”後便大步出了門。
王文今憤恨不平地看了一眼黎奕,也緊随其後。
齊知遠緊緊盯着逐漸圍聚的人群,放在身後的手攥成了拳。
黎奕閑庭散步似的走到齊知遠面前:“齊兄怎麼這幅表情,是不是沒想到小萬子會死在河裡啊?”
“你說這蹊不蹊跷,小萬子白天還活潑亂跳的,結果晚上人就死了,這樣算起來,我們是不是最後見到他的?”黎奕站在人群外,像是沒看見齊知遠表情似的,抱臂與齊知遠交談,“哎呀,不對,應該是你是最後見到他的,畢竟小萬子死前可是與齊兄相談甚歡啊!齊兄,小萬子不會是你殺的吧?”
“小侯爺不是還和萬公公發生口角了麼?為什麼小侯爺不反思一下自己,而是先将這莫須有的罪名安在我頭上?”
“如果我不知道烏瑪戒的秘密的話,興許真就被你糊弄了。”黎奕壓低了聲音,“烏瑪戒素來成對,戒托可以指引人去另一枚的所在地,你故意隻給小萬子一隻,誘他去尋另一隻,如果我沒猜錯的話,另一隻被你的小兄弟藏在了我的府上。你一早就打算好了,讓你的小兄弟在我府上埋伏小萬子,隻要他死在侯府,我就跳進黃河都洗不清了。”
齊知遠委屈地用骨扇擋住半邊臉,用僅兩人能聽到的聲音道:“小侯爺也說了,一切隻是猜測。”
“那這是什麼?”黎奕推開齊知遠的骨扇,撥開對方的衣領,目光灼灼,“這是藏在我府上的那枚,還是你送給小萬子的那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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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上殘月線縷似的絲絲綿綿,地上火把明亮,一團團的分散在監欄院裡。
臨近三更,大多數的人都已經睡下了,如今卻因為小萬子而被提到了院子裡,一群穿着中衣的太監們瑟瑟發抖,輪流接受錦衣衛們的盤問。
王林本就蜂腰猿背,夜深了站在人群中更顯獨特,紅彤彤的火把一照,如鐵面關二爺,說不出的矯健飒爽。
“大哥!不好了!”見王林身邊沒人,王文今匆匆跑了過來,将手裡的文書隐秘地往王林懷裡一送,“在小萬子房裡發現了這個。”
王林嗔怪地看了王文今一眼,本想指責他大驚小怪,卻在剛掃了兩眼手裡的文書後被身後的聲音打斷——一陣急利的馬蹄穿過人群,直奔王林的面前。
“王大人!”來人聲音洪亮,直到王林面前才舍勒馬,夏槐甯翻身下馬,拿出刑部的令牌遞給王林,“我奉齊大人之令,來捉拿偷盜刑部重要卷宗的犯人,能否請王大人行個方面,替我傳萬公公一趟?”
王文今上前怒道:“胡說八道!小萬子好端端的怎麼會去偷刑部的卷宗!”
王林攔住王文今,和氣地沖夏槐甯抱拳:“和仲大人,監欄院屬于内院,沒有駕帖不得擅闖,能否告知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夏槐甯早有預料,将懷中的駕帖抖開:“刑科批簽,掌诏令親審,罪臣周岑遺孤周萬勾結叛國,意圖不軌,特命捉拿,殺無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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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席不歡而散。
衆人一散,齊知遠站起來就走,馬車穿梭在一片漆黑的街巷間,齊知遠坐在轎中颠簸,聽見幾條街以外傳來的狗吠聲,開頭像是要撕破這寂夜,後續又像是乏了氣力,幾聲叫喊後,便沒了聲音。
按照方位推算,應該是監欄院方向。
齊知遠意興闌珊地把玩脖子上的戒指,等到馬車停下後,掀開轎簾,下了車。
府裡一片漆黑,看來父親還沒有回來。
齊知遠走到門前,剛要敲門,就被一股蠻力所撲倒,來人毫不留情,力氣極大,按住他後就揍向他的腹部,齊知遠仗在反應快,反手掣住對方的拳頭,下盤使力,硬是鉗着那人原地翻了個身。
接着殘月的冷光,齊知遠總算看清了來人的臉。
黎奕抱住對方再次翻滾,蠻牛一樣的體格讓他重新占據優勢,這一次齊知遠無法抵抗,成了對方手裡搓揉的餅,被對方按在身體下後腹部結實地挨了一拳。
黎奕的打法是原始又野性,他就像一隻嘗到血腥味的狼,在抓住了齊知遠這隻獵物後,全靠力量上的壓制,任憑自己的心情決定對方的生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