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靈神?
第三十診的記憶浮現,好幾個月前那場胡鬧的運動會上所經曆的一切在新八腦海中一閃而逝,最終定格于初次見到食靈神時,牠悠閑漫步于守護靈間,像點自助餐一樣随意掠食的畫面。
他緩緩瞪大了眼,不知該作何反應。
愣神之際,藍色的光芒已經吞沒了黑暗。
『啊啊啊──!!!』
伴随着叫人渾身發毛的凄厲嘶吼聲,食靈神的烏黑前爪輕緩地往前踏出一步,無名的白花在祂爪間生長凋零,包裹分食了黑暗的藍色光塊開始繞着房間中心瘋狂旋轉。
碎光穿過了新八的衣服與發間,卷起陣陣微風,讓他的身體背叛了牛頓飄浮在半空。當皮膚接觸到光點時并沒有灼燒刺痛,相反的,有種溫潤清涼、說不上來的舒适感。
随着旋轉速度加快,光塊開始分裂成更加細碎的光點,藍光組成漩渦最終如同它們出現時那般,無聲無息的回歸虛無。
同時,食靈神朝新八眨了眨眼,雪白的身影在眨眼間消失無蹤。
「碰!」的一聲昭示了童話時間結束,所有飄在空中的人跟物體摔到床闆與地面上,發出七零八落的響聲。
他們......得救了?是食靈神救了他們?新八尚未從剛才的幻象中回神,坐在地上恍惚地想。
「志村先生。」
接着,一雙黑色厚底靴出現在他眼前。
「能否與本人說明一下,這兒發生了什麼事?」醫生的聲音輕柔無比,撩得他渾身發冷。
新八這才意識到,現在還不是慶幸自己活下來的時候。
~~~~~
「你們到底在做什麼!」我拉開門,終究沒把髒話一并吼出來。
「碰!」
「哐當!」
無人回答,響應我的是一連串的物體碰撞聲。
在看清房内的情況後,我差點捏爛了門把──天曉得我有一天力氣能他喵的大到差點把鐵制門把捏壞!
我以為自己已經做好心裡準備面對混亂,但是當事情真的發生後,映入眼中的景色仍然讓我憋了一整天的火氣不可抑制的灼燒着大腦。
十個人以各種姿勢躺倒在床上、床下、地闆上、吊燈上昏迷不醒──更别提還有個猩猩是□□的。
隻有角落的新八是醒着的,但他空茫的表情與放大的瞳孔看上去就不在狀态。
整個房間就沒有一處地方是完好無缺,散落一地的棉被,傾倒的床、桌子、點滴架、搖搖欲墜的吊燈,他們甚至在靠辦公室的牆壁弄出遍布整面牆的網狀裂縫!
如果是普通人,我可以相信這些裂痕是外力因素,但他們?......呵呵!
「局長、副長、隊長!這到底是誰幹的?」
當我還在控制手的力道以免造成更多損害時,我身後的伊東和山崎紛紛沖入房内。
「居然讓局長的【哔──】露出來,實在不可饒恕!」伊東邊氣憤地說着,邊用棉被将被馬賽克覆蓋的猩猩捆起來拯救大家的眼睛。
「不,我覺得關于這件事,應該是局長自己幹的......」山崎貌似想起什麼不可描述的回憶,抽着嘴角去抱其他人回床上。
我吐出一口氣平複情緒,默默走至新八前面,問道:「志村先生,能否與本人說明一下,這兒發生了什麼事?」
是的,我該冷靜一些,這片混亂可能不是他們造成的......媽蛋,我連想辦法說服自己都做不到。每替他們想出一個理由,正被怒火焚燒的理智都會在一瞬間駁回那些蒼白無力的爛借口。
搞成這副局面是為了整我嗎??就隻是想整我而已吧?
眼鏡靈魂出竅般地坐在地上,過了好幾秒後瞳孔才緩緩聚焦,他緩緩擡頭看着我,臉上呆滞的表情逐漸被驚恐所代替。
他到底受到什麼刺激,為什麼要擺出這副表情?因為我嗎?
看着眼鏡蒼白且沾滿冷汗的面頰與充斥恐懼的眼神,紛亂的思緒毫無預警的迎來了休止符,我突然意識到自己正不顧病人狀态明顯差得要命,自顧自的發脾氣。
......我現在看上去很吓人嗎?
「那個醫生、我、我們──」
「等等再解釋。」
眼鏡還未組織好語言,我直接蹲下身,握住他的手腕量脈搏。
心跳緒亂、臉色發白、四肢冰冷......簡單來說就是受到劇烈驚吓的後遺症,其他人也有類似的狀況,且有些人臉頰比起我離開前出現明顯的凹陷,就像是這段時間有吸血鬼之類的玩意兒進來吸食他們的血過。
很好,這一整天下來給他們輸的血液跟營養液看來是完全浪費了......還有器材損壞、整個房間需要做大規模重新修整......
我又一次歎氣,這絕對是我這輩子歎氣歎過最多次的一天。
我知道我經常對病人幹出格的事情,這點事我還有自知之明──但前提得是我确定他們不會因為我的疏忽而挂掉,尤其是上司下達死令時在我管轄的病房内。所以不管現在病房被他們摧殘成什麼樣子,在我被炒鱿魚前都得忍住。
先把混亂清理幹淨再來跟他們好好"處理"這些爛賬也不遲。
「伊東先生、山崎先生,麻煩兩位将其他人安置回床上,本人去一趟辦公室,等等回來。」
說完,我快步走出房間來到辦公室,辦公室這邊到沒有被破壞的迹象,我打開辦工作桌後的玻璃櫃,将裡頭備用的藥品與針頭拿出,并撥打了桌上的熱線到護理辦公室。
『護理室您好,有什麼需要嗎?』
「G棟606,請找護士長過來,有急事。」
『阿,是黎明醫生嗎?關于這個......對不起!但護士長她不久前下班了!』接電話的女護士猶豫了會兒說。
「下班?現在?」我眼皮跳了跳,忍不住重複道。
這種時候護士長居然給我偷跑??
『嗯,對不起,我們沒有攔住她,護士長她、她說你能處理好一切......』
「......」
怎麼說呢?雖然很想生氣,但一想到護士長此時肯定是抱着"既然他平時能翹班我來一次也不會死。"的報複心态幹出這種事,我就覺得因為這事而生氣很沒意義,我需要生氣的事情夠多了,不差這一件。
『那個醫生,不然我去幫忙吧?』過了好幾秒沒有得到我的回答,女護士戰戰兢兢的問。
「......沒關系不必了,沒事,忙妳的吧,北野護士。」隐隐聽見電話那頭的混亂,我便知道護理辦公室正忙得焦頭爛額,如同每個醫院繁忙的夜晚,連櫃台的接待員都得被抓去打雜,像現在這樣。
稍微冷靜思索一陣後我得出靠額外多出的兩個人還能勉強撐一晚的結論,作為一個對加班體制深惡痛絕的底層員工,我消耗着自己所剩不多的同理心拒絕她的好意。
随後我挂斷電話,一手撐在桌上一手用力捏住鼻梁讓自己精神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