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阿,我怎麼不知道你跟石冢醫生關系大逆轉了?是上次一起手術時和解了咩?」他的表情就跟占據街口閑聊的大媽一樣,賊悉悉地用旁邊護士完全能聽見的音量在我耳根子邊竊竊低語。
「什麼?石冢前輩怎麼了?......如果指的是下午他來找本人的事情,那隻是來通知離職後續事項而已。」本來預期山口會跟我聊那幾個蠢貨大鬧醫院的八卦,沒想到他卻是說石冢的事情。
「什麼?石冢醫生還去找過你!?」
山口張大了嘴,而後發覺自己太大聲,拉着我到門外員工專用的的樓梯間放開來講話。
「......發生什麼事?」我皺着眉,一方面覺得山口太誇張,一方面想起下午吉永打電話過來的騷動,有股不安在心底發酵。
為什麼會扯上石冢?
「你離開醫院不久後,石冢去了吉永的辦公室。」山口的表情略微凝重地解釋。
「你平常也不會找人聊天做點社交活動,應該不知道石冢醫生跟吉永主任醫生關系差得要命,比兩年前你跟石冢發生争執那會兒還差一百倍!完全是仇人那種。」
「記得黑田吧?以前......嗯,常幫吉永辦事。你還沒來醫院前,黑田辦事時常常被石冢阻撓,石冢便成了吉永的眼中釘。」
「吉永主任上面有人,手裡還握着院長的把柄,在大江戶醫院裡一度無法無天,他那派的家夥頭一次吃虧就是因為石冢前輩。」
「石冢前輩脾氣太硬了,不僅對吉永,他對于所有灰色交易的态度都很極端,總說幹出這種事的人都是披着人皮的怪物。」
「明明光看醫術他早在十年前就是一等一的,在大醫院當個主任院長完全不是問題,卻因為行事作風的關系得罪不少人,到現在都五十歲了還是個普通醫生......」說到後來,山口開始偏離主題講起八卦,頗有要把石冢老底通通翻出來的傾向。
「山口前輩,請講重點。」看在我跟山口關系稍微好些的份上,我沒在他開始八卦時轉身離去。
「好啦好啦......石冢今天下午一聲不吭去找吉永。」
确認樓梯間外頭沒人,山口才神經兮兮地說。
「我們不曉得主任辦公室裡頭發生什麼,隻知道事情結束時石冢頭部受傷昏迷被人擡着出來,而吉永則是神智不清、不停嚷着要找你回醫院。」
「我到現場看過一眼,吉永主任的表情像是見鬼似的,完全不肯進他的辦公室。問題是裡頭除了亂成一團外什麼也沒發現......阿,有幾個護士謠傳裡頭有血手印就是了。」
「黎明......那兒不會真鬧鬼了吧?」不知是不是想釣我,山口問了一句。
「石冢前輩呢?」我沒回答,反問。
「送到單人病房躺沒多久醒過來,檢查沒有腦震蕩,清理完傷口他就回去工作了,大概在執行手術還是巡房吧?這敬業精神真是恐怖,不愧是年輕時被人稱為“拼命三郎”的工作狂阿......」
......拼命三郎?
本來了解大緻情況準備離開,我聽到山口的感歎後某個畫面在腦海一閃而過,問道:「山口醫生,石冢前輩的全名叫什麼?」
「咦?你不知道嗎?」山口搔了搔頭,想都不想回答道「石冢三郎阿,那個綽号超合适的你不覺得嗎?」
山口說完後有那麼一瞬,我口袋裡的手機滾燙地像是在38度的室外放了十幾個小時。
「......是呢。」
就是聽着很尴尬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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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髒外科主任辦公室内,一位身材發福約四十多歲的中年秃男人坐在皮制辦公椅上,手下意識地握緊扶手。
大約半個小時前,他終于克服心中恐懼被院長勸回了辦公室,辦公室内的混亂隻有草草整理過,地上還能看見某種陶瓷藝品的碎塊和傾倒的盆栽,而辦公室的主人無心收拾,死盯着門口咬牙切齒。
當恐懼慢慢褪去後,吉永回想起幾個小時前發生的事情,心中隻剩下無處發洩的憤怒。
「碰!」
「該死的石冢,居然敢威脅我!!」他狠狠敲着辦公桌,随後因為用力過猛反而害自己手掌發疼,怒火越發強烈。
「那些鬼怪......是了,是黎明搞的鬼,他從去了606房後那邊發生的怪事一夜之間消失無蹤,他肯定會些妖術!哼,那兩個天殺的蠢貨居然天真到以為這樣子就能扳倒我。」吉永冷笑兩聲,理智回歸後他重新找回自信,完全忘了他不久前才被"鬼怪"吓到打電話哭爹喊娘。
「我根本沒必要受他們威脅,隻要找個靠譜的陰陽師來幫忙就行了,至于石冢手裡那些證據......呵,根本不用在意。」
想起了自己的靠山,吉永拉扯嘴角喃喃自語,完全放心下來。
在他沉浸在自己勝利的幻想中時呵呵直笑時,門外傳來了沉重的、厚底靴毫無顧忌踩踏地闆發出的腳步聲。
「剛來就聽見非常有趣的話題呢......」
大門被随意拉開,毫無起伏的語調聲随之響起。
「......是吧,午夜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