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醫生此時此刻臉上看不出表情變化,但熟悉他的人都能從他現在的眼神裡看出滿滿的不屑與嫌棄,彷佛聽見人講了荒謬的笑話、看見誰又幹了蠢事一樣。
「為了防止逃走連腳筋也砍斷了?講得好像智慧生物沒辦法想出其他方式移動一樣。是阿,這種方式是最有效直接、同時可以造成對方心理層面放棄的手段,但是人會在什麼情況下使用這種手段呢?」
「一、那個人對自己根本不重要的時候,二、那個人對自己來說重要到不能失去的時候。鳳仙先生是哪種呢?阿抱歉問錯問題了,都不用想了肯定是二對吧?」
像是自暴自棄般,醫生開始在緊張的戰鬥場面中自顧自說起長篇大論來,對面的鳳仙則漸漸抿去張狂的笑容。
「明明吉原被稱作常夜之街,但這裡的花魁卻叫作日輪,這位對鳳仙先生來說最為重要的人,被你以對夜兔來說最具威脅的事物稱呼。」
醫生輕咳一聲微微歪頭,一手将額前散亂的浏海向後梳,嘴角翹起了幾厘米,半嘲半歎的問:「鳳仙先生,似乎有斯哥德爾摩情節呢?」
「噗。」靜靜聽着的神威發出短促的憋笑聲。
「哈,你的結論真是可笑!你覺得我害怕太陽?大錯特錯!」
鳳仙臉色一沉,繼而笑了出來,怒極反笑的笑法。
「确實,日輪如同真正的太陽一樣,是如同夜兔天敵一般的存在,不管遭受什麼苦難,她的眼神都不會失去光芒;不管身陷多大的痛苦,她的靈魂也絕不會因此堕落,她那高傲的姿态,簡直就像那令人敬畏的太陽。」
「也正因如此,我要把太陽拖入地底。」鳳仙朝空中伸出手,如同狂熱的信徒喃喃說「并不是要讓她死去,而是踐踏她高傲的靈魂,逼使日輪在我面前低頭認錯,直到她哭着求我原諒。」
「我要控制太陽,除此之外沒有任何方法可以滿足我靈魂的饑渴!」
碰!
「怎麼辦醫生?老頭的腦袋果然被酒水沁泡到瓦特了,這是銀桑今天聽到最好笑的話。」銀時沖向前,一刀砍在鳳仙适時舉起的紅傘上,扯着嘴角調侃「控制太陽?那是什麼不合邏輯的神話故事?」
「就算天空烏雲密布,在烏雲後方依舊會是晴空萬裡。」
同時,上層廊道上,稍早前奔入關壓日輪房間的晴太,此時已經背着日輪,小小的身軀吃力但堅定地走了出來。
「那小子......」
鳳仙出現一瞬的分心望向晴太與日輪的方向,而醫生平淡的聲音在他背後響起。
「沒救了,要知道雖然鳳仙先生老拿我們失去國家君王什麼的出來說嘴,但他卻是個宅在地底不肯踏上地面半步的死宅......」
碰!
鳳仙反手握住醫生朝他襲來的腳踝,在醫生高腳靴前端伸出的短刃傷到他前将人狠狠甩出。
碰!!
「醫生!?」
「......躲在地底的"夜之君王",怎麼不見他來地上統治喪家犬呢?」醫生整個人撞上牆面,喉間的腥紅終于咳了出來,但他顫抖着手抹去嘴角溢出的血水,仍然笑着把話說完「怕是地上的play對老人家來說過于重口味了吧?」
他望着鳳仙,隻見鳳仙剛剛将他扔出的那隻手上,此時已插着一把斷刃。
「你這家夥!──」
鳳仙猛地将銀時甩開,他回身死死盯着醫生淡然的金色眼眸,瞳孔緊縮,好似見着了刺眼令人生厭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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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醫生開的診所本來因為醫生出診是要打烊的,但白鳥自發的接下看門任務,美其名曰"領了薪水就要做事"。
暫且不談白鳥的就職為診所吸引了多少男性客戶,在無人上門的空檔間,白鳥坐在櫃台看着小電視打發時間,聽見門鈴聲響起擡起頭擺出職業微笑,就看見長谷川扶着門框,手裡握着一件有點破舊的護士制服大口喘氣。
「哎呀?長谷川先生?」
白鳥愣了愣,起身去攙扶看起來異常憔悴的長谷川坐下。
「醫、醫生呢?」長谷川抖着手舉起護士服,消瘦的臉龐露出看上去随時都可能往生的微笑「我按照約定,帶回傳說中的護士的制服了喔!我......我終于錄取了對吧?」
「阿哩?」
白鳥望着那套破破爛爛的護士服,以及長谷川回憶畫面中勇者鬥惡龍般的戰鬥畫面,一時間腦袋無法轉過來,隻能先笑着安撫道「醫生現在出診去了,可能要等他回來做決定,不用擔心,這個時間點他應該快回──」
『插播一則緊急新聞。』忽然間,小電視裡的聲音打斷了白鳥『一直以來吉原隔絕外界、永遠處在封閉狀态的天花闆,在不久前居然完全敞開了。』
白鳥笑容凝固在臉上,她失神地緩緩轉過頭,看見電視的畫面裡,地表上呈現呈現幾何狀的缺口,以及缺口中露出的地下龐大城市。
『各位請看,下方确實是有男人夢想鄉之稱、江戶最大的花街吉原......』
「哈...哈哈......」那一刻,白鳥露出不知在哭還是在笑的古怪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