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愧是你的師兄呢,醫生。」服部的語氣空靈起來。
為什麼聽起來那麼像在罵我呢?
「咦?我好像聽見有人在稱贊我呢~」
金子散漫的聲音在身後響起,他手裡拿着一瓶藍色的半透明試劑,笑着說。
盡管聲音聽着非常輕快,但金子的狀态卻是彎着腰臉色猙獰不停喘氣,很顯然金子的體力并不足以支撐他來回亡命奔跑,他快往生的模樣讓我心中積壓的不爽和陰暗情緒消散了一咪咪。
「藍色藥水是消除黑色橡膠糖用的對吧?」我需要确認他拿回來的藥水不是用來毀屍滅迹用的。
「對,保證能完美清除debuff。」金子深吸一口氣,終于緩過來。
「不會有後遺症?」
「嗯......會有一點點無傷大雅的副作用,不要緊,最多持續幾個小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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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軍大人,感覺如何?」我望着清醒過來的将軍,竭力保持平靜的表情,輕聲問。
服部跟齊藤吃完火鍋、簽下保密協議書後就被放走了,金子那個小廢物以将軍認識他如果出現會露出馬腳為由,縮在我辦公室吃火鍋不肯出來,我隻能一個人主掌大局。
我現在隻能自我安慰午夜會在假發夢裡管好假發,我隻需要表現的讓将軍看不出異樣就好。
「謝謝你,我現在完全好了,精神好到感覺可以一蹦三米高呢。」将軍露出真誠的笑容。
......淦,好難啊。
望着将軍深淺藍色紋路交織的臉和尖耳朵,以及略微往獸人靠攏的臉型,我真的很想摀住臉逃避現實。
金子阿,阿凡達都幾百年前的電影,你是因為沒等到續集的怨念才做出這種藥水嗎?還無傷大雅,你以為臉型變了路人認不出來就沒事了嗎!
最好真的是幾個小時就會消除喔混賬!
「真是不好意思,明明我是帶人來看診的,結果不知道為什麼自己也跟着倒下了。」将軍大人的獸人版臉孔誠懇正直的看着我,宛如某種充滿原始氣息的聖光打在我的臉上。
「将軍大人隻是平時過于操勞,要記得适當的休息。」别再說了将軍,别再加深我對金子的殺意了。
「謝謝,但江戶的民衆們都還在認真努力的生存着,我怎麼可以偷懶,更何況我現在精神真的很好,這就是助人之後的感覺吧......對了,診費大概要多少呢?」
「診金的話就不需要了,更何況将軍大人救助的那位先生如果知道将軍大人不但救了他還付錢,肯定會感到過意不去的。」
我知道我以後會下地獄,但我希望罪名裡不會有"把将軍變成阿凡達還讓他付錢"這一項。
幾番推辭之後,我終于打消将軍付錢的念頭,并在他沒有起疑的情況下說服他戴上頭巾從後門離開。
希望我之後我不會看見将軍長出一條尾巴,還跟霸王飛龍進行連接的新聞。
我默默站在門口目送将軍消失在我的視線外,然後緩緩伸手用力捏了捏鼻梁。
金子至少欠我十份大餐。
等我回去辦公室找金子算賬時,火鍋已經熄火,而金子不知什麼時候買了三瓶啤酒,一瓶放在我桌前,一瓶他手裡喝着,邊喝邊對剩下放在桌角那瓶啤酒舉杯緻敬。
我記得,那三瓶啤酒擺放的位置就是以前我們飯桌上的座位,師傅老是坐在靠角落的位置,而我們則會盡量遠離師傅,免得他又趁機給我們的飯菜加料。
「本人以為你不喜歡喝酒。」我對金子說。
「是阿,就算臭老頭再怎麼給我們洗腦酒精有多好,我還是很讨厭。」說着,金子又灌了一口酒,嘿嘿地笑「就像我讨厭他挂在客廳那幅"人生如戲"的挂軸一樣。」
「"戲"的結局,早就定好了,無法改變。」
笑到最後,他輕聲低喃着。
「......不管是喜劇、悲劇,還是兒戲。」
『師傅,本人想請教一下,為什麼一個診所裡不寫"仁醫濟世"之類的,卻要放這麼不正經的挂軸?』
『要你管,我愛放啥放啥。』
『因為仁醫濟世的筆劃太多,師傅每次寫到最後都會變成一坨跟他自己一樣醜陋的墨團。』
『小金子,你可以不要在新師妹面前拆為師的台嗎?你到底對我的人生格言有什麼意見??』
「......别以為你裝二,本人就不會跟你追究今天的事情。」我垂着眼輕敲食指,淡然的說。
「哎呀~你還是一樣沒心沒肺。」金子把下垂的厚重眼鏡推回鼻梁上,又咧開了嘴「别擔心,你師兄我有沒給過交代的時候嗎?」
你有給過交代的時候嗎?
在我無聲的注視下,金子忽然撐着拐杖起身,用今天過得如何的語氣問道:
「說起來,黎明,你覺得一個好人當将軍,大概能活多久呢?」
我瞇起眼。
「嘿,問錯了,問題應該是,一群愚蠢的理想主義者,何時才會認清他們追求的結局,隻不過是一場兒戲呢。」金子走到我跟前,臉上挂着平和的微笑陳述着。
「活在兒戲中,你怕了嗎,金子師兄。」我沉聲答道。
「不......我期待無比。」
說完,他擺擺手,哼着不成調的曲子、搖搖晃晃地離開了我的辦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