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生,下午好阿。」登勢婆婆站在櫃台前對路過店門口的我打招呼。
應該是剛準備晚上的營業,店裡隻有她一個人,到是地上擺着幾個還沾黏着飯菜殘渣的寵物碗。
「午安,坂田先生和定春剛來用餐過嗎?」我盯着寵物碗,直接把卷毛定義成登勢婆婆養的寵物。
「不,銀時的話這兩天都沒來,大概又醉倒在哪個巷子裡的垃圾堆了。」登勢笑着解釋「我剛剛隻是跟老朋友叙叙舊而已。」
「……流浪貓嗎?」想起之前看到的照片與黑駒的提醒,我說「看來登勢夫人是站在流浪貓這邊的呢。」
「喔?醫生也知道這件事阿,你覺得呢?」
「從醫生的角度出發,當然是希望所有會給生活帶來困擾的生物可以通通結紮了。」我真誠地說。
反正也用不上,一趟去勢手術根絕因為生殖器而産生的多于賀爾蒙和患上潛在疾病的風險,超棒的對不對。
「不,我不覺得這是從正常醫生的角度出發喔……雖然那樣也不錯,反正也用不上。」登勢與我達成微妙的共識笑着附和,随後又歎了口氣「我倒覺得人因為喜歡随意買貓,厭倦了便擅自放棄讓他們變成流浪貓,之後又為了自己方便要減少它們的數量,人類真的是種很自私自利的生物呢。」
嗯?這是在提醒我不要當随便扔貓的人渣嗎?不會啦,除非我出意外。
「不自私的生物從來都是少數的,人類自然也不例外。」我回避自身問題,說。
不過沿着這個思路扯掰下去就是哲學問題了,難得休假的下午我不是很想探讨自我存在意義。
「嘛,這倒也是。」登勢看了寵物碗一眼,頓了頓忽然說「不過,要是因為這樣就小看流浪貓的話,可是會被抓傷蛋蛋的。」
嗯,所以沒蛋的沒關系是嘛?
這次流浪貓結紮行動聽說抓的也都是公貓,明明母貓發情時的症狀比公貓嚴重多了,這算不算變向的性别歧視?
思路瞬間歪到奇怪的方面,我草草結束與登勢婆婆的閑聊,繼續往家的方向走去。
至于流浪貓嘛……
「乖喔~馬上就給你們吃~」快走到鶴田小姐開的下午茶店門前時,我聽到鶴田小姐與幾位女性客人的歡笑聲。
下意識往店裡頭看進去,鶴田戴着隔熱手套端了一盤剛出爐的造型餅幹,而她的腳邊有一隻白色卷毛貓正瘋狂蹭她的褲腿,眼睛盯着烤盤閃閃發光,那隻貓跟總悟給我的照片中出現的白貓長的如出一轍。
尤其是那無精打采的死魚眼,見到實體版時瞬間讓我産生生理上的嫌棄感。
「阿,醫生,要吃餅幹嗎?」鶴田注意到我,開心的招了招手。
而鶴田腳邊的白貓一瞬間炸開毛,繞到千鶴腳後面對我躬起身子,似乎對她的提議萬分不滿。
呵呵。
「鶴田小姐,喂流浪貓嗎?」我走過去,發現櫃台那的椅子上還坐着兩隻貓跟一隻猩猩,而幾個女客人正跟它們玩得很開心。
「喵~」除此之外,還有喵吉坐在櫃台上面對我搖尾巴。
阿,那張照片角落白色一團就是喵吉呢,果然跟流浪貓玩在一塊。
「對阿,它們好像是喵吉朋友呢,正好有一批餅幹烤好,想說讓它們幫我試吃。」說着,鶴田把餅幹放到桌上,然後把腳邊的白色卷毛貓抱起來「醫生醫生,你看它的表情是不是跟你很像?都是死魚眼喔!」
幾乎是同時,我跟那隻貓一起露出很像的嫌棄表情。
「剛烤的餅幹?是要拿到店裡賣的那種嗎?」我拿起一塊吹了吹放進嘴中。
「嗯?對阿,怎麼了嗎?」鶴田困惑地問。
「太甜了,普通餅幹蛋糕的糖分對貓來說太高,會對他們的身體造成傷害。」
「喵!喵喵喵喵!喵喵!」白貓似乎對我吃它的食物很不滿,又一次炸開了毛對我嚎叫。
「咦咦?可是我之前都是這麼喂喵吉的,怎麼辦?」
「喵吉的話沒關系,它是外星貓。」
我确認過,喵吉的胃袋承受力很高,大部分人類能食用的他都能吃,包括巧克力和葡萄那些會毒死貓狗的食物,所以我完全沒阻止過鶴田給喵吉投食。
事實上基于他有辦法把多餘養分轉化成麻糬狀尾巴排出體外的能力,承受力可能比人類還高──但那不代表我會讓他碰金子制造出的任何玩意兒。
「喵喵喵!──」白貓看起來更激動了,要是我再靠近一些它可能會開始嘗試拿爪子巴我。
沒理它,我淡定地說下去。
「最重要的是,貓是沒有對于甜味的味覺的。」
「喵──」
突然間,白貓保持張嘴嚎叫的傻樣石化了。
「普通貓咪并沒有甜味味覺,不管它們吃再甜的食物感覺到的甜味也是微乎其微,如果一隻貓出現對于甜食的興趣,也隻是模仿人類的行為,但這點會讓它們攝取過多不必要的糖分,所以──」
我話還沒說完,白貓猛地掙脫了鶴田的手,飛撲向餅幹烤盤,用前爪巴拉了好幾塊餅幹塞進嘴中瘋狂咀嚼。
「阿!你不可以這樣啦!壞貓貓!」鶴田連忙把白貓重新抱起來,試圖用手把白貓嘴中的餅幹摳出來。
「喵喵!」
「喔喔!」
後頭的動物們也開始對白貓叫着。
「咪……喵喵咪……」白貓發出奇怪的呻吟聲,它雙目空洞、變成一坨史萊姆癱在鶴田手臂上,餅幹碎塊如細雨般從它嘴中掉落,整隻貓仿佛失去了信仰和貓生意義,就像是這輩子第一次發現自己吃不出甜味一樣。
不知為什麼,看到它凄慘的模樣我居然覺得有些愉快,我明明沒有虐待小動物的興趣。
我吐了口氣,戴上手套捏住白貓後頸從鶴田那接過它。
「喵喵喵,喵?」
盡管白貓喪失了貓生意義,但他還是在我拎起的那瞬間從軟爛史萊姆變成萬年老頑石,對我吐出一連串死氣沉沉的喵叫,仿佛在質疑我的舉動是想把它扔垃圾桶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