厭煩地咕哝着,他将手中長刀往頭頂天花闆用力投擲。
整把刀唰地貫穿木質天花闆,重物撞擊木闆的聲音響起,過了好一會兒,暗紅的濃稠血液沿着刀柄緩慢滴落。
有誰悄悄潛入天花闆,依然沒有躲過死神的追捕。
醫生面無表情地抽出口袋裡的濕紙巾随手抹去臉上血漬,他回身緩緩走向走廊盡頭的病房,單人間外黑駒臉上挂着一溜黑線,表情複雜。
「黑駒先生,一切正常吧?」醫生問。
「不太正常……我的意思是沒人闖過來。」黑駒下意識摀住傷口,話說到一半發現不對趕忙改口。
「那就好。」
得到醫生回複,黑駒才把肚裡憋着的氣吐出來。
太丢人了現在的狀态,他可是黑幫大哥阿,唯一能自我安慰的是絕對不隻他一個人經曆過。
阿……他算是體會到銀時那貨為什麼給醫生取那種綽号了……
那身姿不似戰場浴血殺敵的士兵,也絕非萬丈豪情的劍客,要說是冷血無情的暗殺者又有哪兒不對。
那模樣、那眼神……
極其詭異的,會讓人聯想起舉辦喪禮的祭祀。
而他,隻是一名可有可無的觀禮者。
~~~~~
「要出院了嗎,登勢夫人?」
「嗯,已經躺得太久,要是再躺下去可就對不起外頭那群不要命的小夥子們了。」登勢微笑着,忽地輕拍我的肩膀,「接下來讓這家夥接手護衛吧,醫生還有更想去的地方吧?」
「……」
有,我新買的記憶床墊,我都沒躺過兩次,我好想念它。
「那麼路上小心。」
我在原地目送黑駒帶着登勢爬窗離開,這麼做的理由是走屋頂安全點。
屁,明明隻是因為這樣出場比較帥。
阿算了管他的,現在不是糾結這種事的時候!得趕緊回辦公室……
方圓百尺内終于沒有清醒的活人,我扒着牆龜速挪動身體朝辦公室的門邁進。
嗎蛋,最後一下扔刀不該那麼用力的……剛剛光登勢拍那一下肩我就快往生了。
腰、腰要不行了嘶──
阿,上帝為什麼要在人類的脊椎長痛覺神經呢?為什麼需要脊椎呢?
勉強靠抽屜裡的藥膏撿回一條命,我花了幾分鐘拿頭貼牆懷疑人生,現在連坐都不敢坐,待在辦公室耍廢等結果是不可能的了。
十幾遍深呼吸後我重新面對該死的現實,提起沉重的醫療箱往歌舞伎町某賭場大樓前進。
我們親切友善的辰羅好朋友告訴我,次郎長現在正在那棟樓接受華蛇派對款待,最好的辰羅男兒們都上場接客了。
不用懷疑,哪裡看起來像最終Boss關卡,哪裡就有卷毛的影子。
為什麼非得去現場呢?因為比起别人告知結果,親眼确認人死沒死我血壓會升得比較慢。
不知何時開始的歪風,出門看診已經成了很正常的行程,本來隻需要接手爛攤子就好,但我如今甚至會去主動收拾殘局。
我垂下眼皮,敲着醫療箱表面。
到底、什麼時候開始的呢?
都在同一條街上,我很快走到裝修奢華的賭場大樓,跟每次大事件一個德性,道路已經被直腸子武士打掃幹淨,我需要做的隻是走到現場。
我這次來的似乎有些遲了,居然沒趕上派對。
最終關卡的大門是敞開的,寬敞的廳堂内一眼能望盡數十名倒地的白衣辰羅,煙塵之間,一黑一白、一老一少的身影站得筆直,他們互相對立,手扶在腰間的刀上蓄勢待發。
半空之中,煙鬥與十手旋轉着,像是童年的竹蜻蜓般程載了什麼重要的東西。
……阿哈、阿哈哈哈。
完全不需細看,他們臉上、嘴角、腹部、背上、手臂、大腿、砍的、刺的、捅的──那些傷口可真是亂七八糟阿。
然後呢?他們現在居然在玩西部牛仔的遊戲。
看阿,天上旋轉飛舞的是登勢丈夫的遺物嗎?
不對喔,那是我的理智線。
──去他喵的!
腦中啪嚓一聲響起時,我已經舉起手術刀,向空中旋轉的煙鬥與十手甩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