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出來!交出來!交出來!!】
黑影高聲尖叫,像是無數人聲交疊所形成的哀鳴。
土方差點拔刀對空氣揮舞,狠狠咬破舌尖才壓下沖動。
當初被宅十四附身都沒這麼虛脫,他現在到底在海怪的肚子裡還是在地獄深淵!?
鬼道丸眉頭緊鎖,她看了眼醫生,随後沉聲說:「隻要撞擊就會響的鈴铛,這裡不是有好幾打嗎?」
「啥?」
~~~~~
我不知道該怎麼描述我現在看到的景色,老實說我也不是很想描述,要不我們還是再切回第三人稱視角?
……惡好吧,用比較文藝的說法,應該是:娘子!快出來跟牛魔王看流浪漢的OO在天上飛呀!
我的理智今天到底要被流浪漢污染幾遍?
在土方手裡的符紙燒毀不久,因大蛇的嘶吼而暈倒的流浪漢們身下開始很有節奏地噗哧連響,然後無數的閃爍光芒的馬賽克排隊着往我們這邊飛來。
說起來,陰陽師還拿過卷毛的OO打架呢,現在不過是他們家的式神重操舊業而已。
──特麼說好的我看不見靈異現象呢???
我眼神死寂地掏出手機,午夜給我傳了訊息:『鬼道丸大姊說她已經做好質量上好的祭祀鈴铛了!你看這兩個能不能用?』
然後同樣眼神死寂的土方手裡捧着兩顆還沾着腦漿的頭骨遞給我,從頭骨眼眶中可以看見剛剛天上飛的馬賽克們安詳躺在裡面。
「這種鈴铛怎麼會響?」我語氣異常平靜。
午夜解釋:『鬼道丸大姊說隻要撞擊就會有保證讓索人都聽見的【叮】。』
「你的意思是要本人靠着上引号叮下引号來安魂?」我的語調平靜到飄出空靈虛無的靈異感。
『但我們也沒多少選擇不是嗎?』
他喵的。
土方的眼睛已經爬上血絲,那些血色扭出成不自然的弧度,外面人的狀況隻會更糟糕,我知道我不能再拖了。
我撕扯衣袖将“鈴铛”捆在鐵棍頂端,然後将手腕咬出大口任由鮮血浸濕整根造型跟死靈法杖沒兩樣的“禅杖”。
碰!!!
船身傾倒,多災多難的鐵門被撞開,卷毛倒飛入庫。
從凹陷的貨櫃中爬出,卷毛眼白被黑色遮蔽,他抖着手抹去嘴角鮮血對我扯扯嘴角,「老闆,十分鐘到了對吧?──你為什麼變身了?你剛剛是回深淵老家拿家夥跟給過期特效續費嗎?」
「隻過了三分十五秒,坂田先生。」
卷毛先是用眼神吐槽我渾身上下,然後擺擺手安詳地躺回凹槽,「不管,反正魔王大人看着已經準備好要接客了。」
妖異巨大的紅絲自艙口窺視,黑中帶紅的觸手狠狠掰動船身,又被朝這奔來的總悟神樂跟馬董連手砍斷踹飛。
它在找我。
或許怪物血是金子跟福勞爾的交易,但是我喚醒了它。
我手提新出爐的禅杖敲擊地闆,以那詭異聽着很不規律的節奏不停敲着。
大蛇花瓣狀的眼珠猛地收縮,交疊的珠目紛紛鎖定了我。
被砍斷的觸手顫了顫,無數條紅絲自切口無預警竄出,貼着實體攀爬蔓延,幾乎要吞噬可視之物。
我深吸口氣,然後緩緩吐出祂的旋律:「唱罷、讓我等徹夜高歌。」
禅杖狠狠插入地闆、插在了聚集在我腳下的紅絲上。
【叮!】
強烈的沖撞下,那清脆的叮叮聲灌入所有人耳中,叮叮的悲傷居然跟大蛇的悲鳴有幾分相似。
恍惚間我好像看見某個版本的唐三藏用他問候妖怪他娘的語調,對我說:『叮你的叮叮,叮叮叮……』
嗯,想必導師會感到欣慰的吧?
我内心平靜地想道。
鈴聲響起,黑暗壟罩,世間紛擾自霎那遠去。
唦──
『那些也有含義嗎?』
『嗯?妳問袖子的樣式嗎?』
回憶中的夜止輕笑着,無聲轉身間,那層疊羽翅般的白袖間隙中,狀似珠目、黑中帶金的圓開始窺視我。
『怎麼樣?很潮吧?』
『……不是。』
那個時候,我還能感知别人莫名其妙的情緒,卻無法理解其所代表的涵義。
導師在轉移話題,他不想回答關于他袖子下那些金眼珠的問題。
意識到這點的我移開視線,擡頭看着他胸前一日花的紋樣……以及纏繞四肢與腰側的金鎖紅繩。
『為什麼要綁鎖鍊、還有繩子?那些的意義是什麼?』
我等着他再說些這是最新流行之類的渾話糊弄我,他卻撫過手腕流轉光華的鎖飾,然後說:
『黎明,金鎖是神明垂憐的凝結,而紅色細繩……』
他忽地擡起捕夢網狀的禅杖,以底端刺散神壇上交織的紅繩。
『則是衆生執念。』
唦……
幹燥冰冷的風吹過身旁,我睜開眼,眼前不再是深幽的熒光海,而是荒蕪死寂的沙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