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六診 這個裡世界沒救了
這是片死寂的大地,黑夜中白沙滾滾,頗像是穿越到不見月亮的虛圈,沒有光源可循的世界卻黑白分明,就連天空飛過那些肋骨外闊腸子飄逸的黑色鳥類也在加深這世界的怪誕。
我轉過身環伺周遭……隻不過比起虛圈這兒多了被掩埋的廢墟,或者說到處都是。
破碎傾倒的鋼筋建築裸露在外,無聲等待完全掩埋的終結,形容成時間盡頭或許更為恰當……對智慧文明來說的盡頭。
想想神明的國度具現化後長這鬼樣子可真諷刺。
嘛,畢竟用來打地基的是那些活像是毛細血管擴張症的紅絲。
被執妄污染、卻依舊具備神格……
四周無人,手裡那根獵奇禅杖還在,我的服裝也沒有發生變化,隻有手腕的傷口止了血,宛若血管的紅絲在關節繞了半圈。
『夜兔不是早就搬到洛陽了?徨安星不能住人了吧,那裡現在可是巨無霸沙蛇徨安之主的地盤阿。』船長解釋的回憶跳出來。
徨安……
目前的展開出乎預料,但沒有超出太多。
在我的預想中,隻要作者沒有讓我突然穿上魔法少女的服裝、穿越到魔女的演唱會現場就是我的勝利!
很高興他還沒有放棄那對沒屁用的劇情超展開,跟已經不存在的合理性的追求。
接下來……去瞧瞧是誰的執念被不檢點的神明窺視了吧。
我敲着食指,垂眼低吟:「聽呀……」
語調一頓,手中舉起的禅杖要落下時出現阻塞感。
望向手腕,本該是傷口的地方長出六瓣白花,花蕊處閃爍着幽藍熒光,自傷口一點點往手臂蔓延的紅絲硬生生退了回去。
我眼神放空,對着虛空喃喃說:「你其實也沒想到丁丁禅杖居然有用對吧?不然你連念出禱詞的機會都不會給我。」
「但你要明白,就算你能阻止我,讓我看不到鬼、碰不着靈異現象,也阻止不了祂找上門……上次的中田先生隻會是開胃菜。」
「祂會回來的,我能看見紅絲、能回想起被你藏起來的記憶、能來到這裡就是證明。」
或者說,祂就沒離開過。
世間執妄總有一天會将祂喚醒。
【……】
凝滞的空間刮過帶着死氣的冷風,六瓣白花抖落幾粒藍色碎光後無聲凋謝。
我阖上眼,繼續用我可悲的音準清唱:「聽呀,那世間悲歡離合、衆生愛恨嗔癡。」
【叮──】
禅杖墜地,鈴聲響起,不知何時纏繞在鐵杆上的紅絲如水蛇般落地,轉了幾圈畫出六瓣花的紋樣後無聲向前蔓延,我踏着沙塵緩步跟随。
大地晃動,沙地間黑色的大蛇們破土而出,帶着身上妖異的紅絲在沙面翻攪滾動,一圈又一圈的波浪遠遠看着就像是會動的浮世繪。
牠們沒有攻擊或者靠近我的傾向,反而有種在帶領我前行的錯覺。
歪斜的建築遺骸随着我前進擋住浮世繪海,紅絲遊過碎裂的水泥塊,最後爬向一處荒地中由屍體與鏽刀堆起的陵墓。
……?
屍堆上方,一個髒兮兮的五歲小孩窸窸窣窣,他那頭白色卷毛在飄散黑氣的死人堆中無比惹眼。
怎麼是找到這家夥?
我無語地瞥了眼禅杖,開始思考到底是阿姆斯特朗杖的問題還是我走音的問題。
那邊小孩好不容易拔出沾着屍水的黑色飯團,抽出瞬間飯團上還掉下幾條會蠕動的玩意兒,他咧開嘴就要往嘴裡塞。
我眼角一抽,下意識抽出銀針反手甩了出去。
銀針打掉蛋白質含量過高的飯團,小孩一個機靈,他先是擡頭拿他還沒頹廢的紅眼珠憤恨地瞪我,然後瞳孔緊縮整個人炸成一團轉身逃跑。
嗯……這個潛意識具現化是不是太沒膽了?還有大蛇的紅絲怎麼是讓潛意識幼兒化??
邊想,我邊将手裡的阿姆斯特朗杖擲出,杖尖戳穿他的褲腳,也戳散了他周遭一擁而上的死氣。
我拎起卷毛小孩,他朝我龇牙咧嘴,晃動四肢似乎想對我使出千年殺之類的賤招,卻在與我對視的瞬間進入假死模式。
惡,小孩版本的不但跟老年版一樣又慫又賤還更糟心了,到底是誰教出來的?
我壓下把他塞回屍堆中繼續找路的沖動,從袖内掏出濕答答的史萊姆味檸檬波提遞到他跟前。
「給本人帶路找人,這個就是你的。」身上沒草莓味的這個湊合一下,反正也是甜的。
卷毛小孩鼻頭微動,哄騙奏效了,他露出閃亮亮的眼神,試探又膽怯地伸出滿是屍水污泥的手。
伸到一半他忽然又縮回去,左顧右盼最後看向自己還算幹淨的袖子,當即張嘴咬住要撕。
等會兒,我記得潛意識沒有肉.體衣物的差異吧?你特麼為了個檸檬波提要自殘??你個沒藥醫的甜食控!
我無語地将人放下,他随即雙手交錯好像想把手藏進衣袖裡,低着頭也不跟我龇牙了。
這副我欺負他的模樣瞧得我眼角直抽,我一把扯下自己早已破破爛爛的袍子,用碎布包好後塞他懷裡。
卷毛呆愣愣地看着檸檬波提,然後又看向我的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