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一診 來打個賭嗎?
『這就是我所向往的未來嗎?』
倒影出現在我的跟前,隻不過模樣變成了幼年時期的我,抱着比腦袋大上些許的黑箱子注視前方,彷佛那裡還有幾個蠢蛋的殘影。
噪聲作響,霧色漸濃,灰白黑再次剝奪視野。
灰霧中傳來花的低語,低語着過往來時,這裡所發生的一切似真似假……或者說,是真也是假。
至少,有了禅杖後我能确保他們不會迷路,也能順利去到想去的地方。
倒影喃喃說:『真是愚蠢的理想。』
我收起手機,撐着禅杖站起身,低頌歌謠驅趕霧中窺視的視線,然後回答倒影:
「愚蠢是因為不可能發生嗎?」
『不,隻要許願,神明便會回應,握着神脊的我隻要付出代價就能得到我想要的東西。』
倒影搖着頭,似乎喪失了自我攻擊的興緻,說:『但這個願望從頭到尾都很蠢,不管是我還是他們。』
「日常沒有那麼多邏輯的。」
我接過倒影手中的黑箱子,黑盒子比腦袋大上些許,泛黃的符紙密封邊緣,詭異的污點直到手撫上時才能發覺那或許是幹涸的血漬……沒猜錯的話,應該是金色的血。
還不是打開它的時候。
再次擡眼時倒影又變了樣,變成攘夷時期那個總是睡不好、喝了金子的貓薄荷後特别精神的自己。
倒影露出淡淡的恥笑,『居然把這稱為日常嗎?』
「現實與理想總是有差距,現實中醫患關系就是這樣的,總會有偏激的病患在歡聲笑語中背刺主治醫生,所以醫生就是種要在日常裡極限生存的職業,有問題嗎?」
我在倒影疑惑不解的眼神中将邊角貼着符咒的黑盒子交到他手上。
『什麼意思?』來自過去的倒影第一次沒搞懂我在做什麼。
「這是被遺忘的另一個東西,但得由即将成為醫界社畜的本人拿着。」
「拿着它,帶着它跟本人一起去經曆未來的痛苦,去被日常的污垢污染,去明白走過的道路并非隻是一個人的一廂情願。」
『……真是瘋狂的決定。』
倒影譴責我,但沒有拒絕收下這份沉重的禮物。
灰霧還在變換,我已經在這待了太久,毫無邏輯的灰霧旅遊繼續下去讀者大概會瘋,交付完黑箱子後我離開這片刻安甯。
轉過身時,這裡錯亂的時空有一瞬間讓我産生了我與倒影重疊的錯覺,又好像在黑暗中靠着火炬的光芒一遍遍反複掙紮着往前爬後,我終于能接受我是我。
這一刻,那些是真是假再無意義,霧中花、樹影的低語再也不能幹擾我,我明白就算前路再黑暗,我也會意無反顧地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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幼年的胧還在與守屋僵持,卻見守屋突然擡起頭,對後方的虛空中說:「小鬼頭,那不是你師傅,在霧裡問你名字的都不是好東西。」
唦唦……
耳邊響起詭異的噪聲,冷意竄上背脊,回過神時胧已經來到陰暗的地下室,面前是被關在牢中、翹着二郎腿坐姿歪斜的守屋仁。
胧下意識說:「八咫鴉的首領回來了,隻要你供出白祉村,重新伏于天道之下,首領會考慮對你既往不咎,烏鴉們能帶你離開這裡。」
「嘿嘿嘿……你們騙了那個扮成富豪實際上是宇宙海盜的豬頭說我這裡有永生的秘密,這麼快就不認賬啦?」
昏暗的燭光中,守屋擡起那張傷痕與皺紋交錯的臉,扯起嘴角時唇瓣結痂的傷口再次崩裂,可他依舊笑得像兩人之中胧才是更狼狽的那個。
「首領?哈,别傻了,那可不是你師傅,這種自我催眠顯得你現在做的事比你出賣他時還蠢了,小胧子。」
胧死死咬着後牙槽,有一瞬他想一刀捅穿這個命不久已的老人,卻又明白這麼做反而是承認他說的話。
就算他想用離開八咫鴉的叛徒是你們來反諷,最終也隻會成為回旋镖刺穿自己。
畢竟當年,是他自己選擇留下來好讓松陽離開的……也是成為八咫鴉的自己,在多年後無意間與松陽擦肩而過時,選擇背叛松陽的。
如今,不管那位大人是松陽又或是其他存在……他所要做的,也僅僅隻剩贖罪了。
「松陽從未怪過你。」
極其諷刺地,那個他一直看不順眼的老人漫不經心地戳穿他紛擾的思緒。
在胧陰冷的瞪視中,守屋搔着脖子嘟嚷着,「你用贖罪之名抵抗罪惡感,逼迫自己走下去,反駁其實也向往親親老師的自己……瞧瞧你的蠢樣,八咫鴉果然不會栽培手下的智商。」
很顯然,守屋既不想求救,也不想說服胧什麼,他隻是想趁自己還活着的時候多嗆人幾句。
被氣得夠嗆的胧祭出殺招,他說:「上面現在在騷亂着,你的弟子們來救你了。」
「你的謊話還需要多練練,我讨厭小鬼,怎麼可能有弟子?」守屋搔脖子的力道加重了。
「你被囚禁在這無法知曉吧,攘夷戰争結束前,有對被稱為黑白無常的妖怪在戰冢間興風作浪,行事作風全天下隻有你能教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