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一診 在即将高潮時插入無關緊要的其他視角也是懸疑片裡的常見手段
地球上正要開始局勢亂炖,而宇宙一隅早已從亂成一鍋粥演化為炸成爆米花。
黑暗與虛無是宇宙的主基調,其中偶爾閃爍的點點微光,稀少得像造物主失手混入的副産物。
淡褐色長發的男子在衛星透天的環形長廊上行走,如果伫足眺望窗外還能從光點分辨出太陽系的方位。他身披的黑羽長袍與宇宙融為一塊,看上去就像虛無獲得似人的輪廓,拉扯黑暗不知要步向何方。
最終男子走入衛星中央大廳,大門合攏,白光照亮圍繞平台的高聳方柱,以及位于頂端的數名天人老者。
他們盤腿而坐,将面龐藏于鬥笠的陰影之下。
「虛,你失敗了。」
站在最底層平台的虛臉上挂着微笑,擡起眼皮用無機質的珠目望向發話者。
那是天導衆最高統籌,他冷冷地說:「不但沒有完全收攏春雨的軍隊,居然還讓金子禦行成功逃脫,這可不像你阿,虛。」
「喔?不像嗎?」虛歪頭反問,「當年我用這具受詛咒而不老不死的軀竅跟你們交易的,隻是用來毀滅的力量,可不包括尋找走失小貓。」
「是嗎?難道不是你突然想照顧“舊友”的遺留嗎?」首領冷笑着。
「舊友……怎麼說?」
「就在你去肅清春雨的短短兩周内,已經有三顆星球上傳出不明軍隊襲擊龍脈未遂的消息。那些軍隊輕易闖入阿爾塔納塔内部,差一點就要抅到令龍脈爆發的大門。」
虛好心地順着首領的話說:「操控龍脈結點的鑰匙握在天導衆手中,你想說我們之中出現了叛徒,正私通春雨與金子合作嗎?是為了這事才急匆匆把我喊回來阿。」
天導衆是自上次星際大戰後成立的組織,他們擁有最高特權,也就是操控各個星球龍脈的能量中樞塔鑰匙。
鑰匙刻在每位成員手上,與他們的性命相連,每顆星球的命脈對應一位成員。
倘若将控制龍脈的大門完全開啟,爆發的阿爾塔納能一舉炸爛整顆星球,當年的徨安就是龍脈爆發後化為無法居住的死星。
鑰匙所有者中并不包括虛,天導衆不敢給他實質權利……但為了能研究他的身體,還是交予虛行動自由。
連帶暗殺将軍後續決議肅清春雨,都是由虛主導的,在天導衆這邊察覺不對連下十二封軍書要求虛返回時,他已經打服了包括春雨大半船艦,隻剩金子所在的幾艘飛船趁亂逃脫。
守屋的弟子們就和他一樣麻煩,不是嗎?
首領的目光死死盯着虛,模樣比起威嚴的領導者,更像看見捕食者的獵物,一但移開視線,虛就會閃現到身後扭斷他的脖子。
「哼,直接得出不明軍隊就來自春雨的結論了阿,但區區一個人類是不可能讓春雨服從的,不,天導衆裡拉出誰也不行……隻有一個怪物可以。」
叛徒是誰已不言而喻,首領看着下方那殺不死的怪物,怒火堆壘成殺意。
「當年那個愚蠢的人類不知變通死在地牢,但他的徒弟似乎終于找到讓你動心的籌碼了阿,虛。」首領咬牙問,「你從哪裡拿到鑰匙的?」
刻在手上的鑰匙隻要擁有者一死或者砍下手便會失去效用,他們之中終究出現抵抗不住誘惑的家夥了嗎?
太愚蠢了,連鑰匙都敢交出去,無疑是把靈魂賣給惡魔,必須趕在歪風升起前把叛徒通通肅清,還得想辦法壓制住虛──
「哈。」
首領的質疑令虛笑了,笑得像明明幾十年沒笑過,卻因為一個爛出天際的冷笑話硬是扯開嘴角,發出鐵鏽擦撞般的詭異聲響。
「回答我!」
首領心髒漏拍,他加大音量,回複他的卻是笑聲的回音。
霎那間他以為自己出現幻聽……不,應該說,那是回音就好了。
首領回過神,發現笑聲來自身周的同僚,他們低着頭,以微弱但與複刻無異的頻率起伏着脊椎。衆人詭異的笑聲如同暴露在光源下的老鼠在瘋狂地尋找黑暗,互相交疊着鑽入耳中,響得幾乎要刺穿腦膜。
整個大廳,隻剩首領沒在笑了。
前所未有的恐懼席卷腦海,隻聽見下方的虛喃喃說:「若是跟你們相比,守屋還是聰明過頭了。」
「他太過明白你們渴望的“進化”不過是詛咒,從始自終拒絕其他“我”的給予,不管是愛人病逝、還是自身性命将至,也不肯打開裝着救命藥的玻璃瓶舔上一口。」
虛聲音既輕又沉,本該淹沒在其他人發癫的笑聲中,可聲音清晰地像虛就湊在耳邊低語,勒住首領的神經令他無法挪動半根寒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