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害怕了嗎?”陸裡青平時是不敢進鬼屋的,但是今晚雖然黑,場地倒很開闊,周圍還有人,他不害怕,“是有人來了吧。”
害怕?
怎麼可能會是害怕呢?
楊枝其實不怕黑也不怕鬼,偶爾膽小拘謹的時候也不應該是在這種有心理準備會碰見另一個人的情況。
大概是有點兒認生的緊張吧,楊枝想。
黑夜裡走來一個黑色的身影。
遠遠地,先是隻看得見一把傘,漸漸,浮現出形狀。
傘下面露出了臉,因為還是有一段距離,還是看不清。
男人的氣質完全融入在黑夜裡。
細雨落下的聲音使得這個夜晚更加靜谧。
他撐着傘緩步走過來,像播放文藝電影時會出現的場景。
“叮咚。”
楊枝壓不住好奇,在新嘉賓快靠近屋子的時候已經忍不住先去正門那邊開門。
他沒猜想嘉賓會從這屋子的其它門進來,也正如這嘉賓确實沒想過要從别的地方進去。
陸裡青也跟着楊枝一起去開門了。
陸裡青一進門,漢堡包就站起來繞到他腳邊,然後陸裡青就把貓抱起來了。
門口站着的是一個大家沒見過的陌生人,胸前的标簽是“白月光”,然而穿的卻是黑褲,黑衣,戴着副黑框眼鏡。
[楊枝:“這白月光不太白啊。”]
其實皮膚還是挺白的,那種健康的白。
眼鏡下一雙褐色的眼睛,服裝一絲不苟,人從雨中走來,衣服上卻沒有沾一滴雨水。
這樣的人,哪怕是第一次見面,也難免不吸引人多看幾眼的。
五官沒有多出衆,但氣質神秘,成熟,内斂,溫文爾雅得幾近個大學教授。
[這人的前任:“他的每一個眼神都像是在訴說着無盡的故事,讓人無法抗拒地想要靠近。”]
[陸裡青在後采裡也抱着漢堡包,表述自己看到第八位嘉賓的第一感覺:“是另外一位新嘉賓吧,看起來是個和我很不一樣的人。”]
“我們在烤肉,”楊枝把人迎進來,“請往這邊走。”
陸裡青還是沒把貓帶去露台,怕陽台煙味大,也怕漢堡包胡亂吃東西,他把它放在了客廳的貓窩裡。
漢堡包懶懶地擡眼,望向它爸爸那邊。
楊枝把祝餘領去露台,又回過頭,停下腳步等陸裡青。
“是新來的嘉賓嗎?”楊枝到了露台才想起來去問。
祝餘看向楊枝,褐色的眼睛看人眼神深邃,他有英俊的外表,深刻的五官,寡淡的情緒波動。
祝餘看了楊枝一會兒才應聲:“嗯。我是祝餘。”
嗓音低沉悅耳,像月光奏鳴曲一樣緩慢共鳴。
祝餘伸出手去和楊枝握手。
祝餘走了一路的路,在傘下避了一路的雨,吹了一路的風,可是手是暖的。
楊枝在沒有空調的露台呆了半天,穿着長袖的襯衫,在離火爐不遠的地方坐了好久,還有伍恩賢送的毯子,可是他的手是冷的。
不同溫度的手握在一起的時候,落在心裡的痕迹加重。
兩隻手一觸即分,祝餘才将目光移向其他人。
蔣琰的目光在祝餘和楊枝交握的手停留過一陣,擡起眼,目色稍沉,心裡有過些波瀾,很輕,很細,臉上看不出喜怒。
“吃過晚飯了嗎?”蔣琰用火棍撥弄木炭,偏過頭問祝餘。
“吃了點兒面包,不餓。”祝餘将眼鏡摘下來,垂着眼,用衣角擦拭過鏡片,不緊不慢地重新将它戴上,“你們這是在吃夜宵了嗎?”
“就随便烤着玩一下,”伍恩賢的活潑在祝餘面前也變得有幾分沉靜,眼睛溜轉着,“餓嗎?要先吃點兒東西填填肚子嗎?”
伍恩賢已經烤出來一些肉了。
“你要不要先坐下來?”周上沒起身,隻是回着頭問,話音裡帶着些這夏夜一樣微微溫熱的關切。
祝餘一個人,選擇坐在周上和江故對面。
在他那個位置,剛好可以看到所有人。
祝餘對周上的第一印象是覺得他是個獨特自我的人,而江故看着稍微溫和些,但也像是主動熱情的反義詞。
周上和江故給祝餘的感覺挺像,同一種類型的不同方面,骨子裡都是挺倔烈的類型。
陸裡青和楊枝也坐下來了,祝餘坐在長椅的一側,陸裡青坐在另一側,楊枝坐在了陸裡青旁邊。
穆子平把伍恩賢烤好的肉放到桌面上,也拿出一次性碗筷分發。
穆子平借着靠近的動作看祝餘。
“謝謝。”祝餘安穩又坦然地坐在那裡,像是沒有發現穆子平在偷看他。
祝餘的視線很緩,在大家觀察着他的時候也在觀察着别人。
各種不動聲色,隻似微瀾,沒有洶湧。
也興許是看過來的視線實在太多,祝餘稍微坐直了些,理了理放到他桌面前的餐具。
然後……又放松地坐了。
“你們吃,”祝餘比這幾個人更像熟悉了這屋子的人,“不用管我。”
但小屋裡多了一個人,氣氛好像怎麼都沒那麼自在了。
這感覺就像回到了當初大家初見面的時候,淡淡的疏離漂浮在空氣裡。
想說點兒什麼話,都欲言又止。
對彼此有很多的好奇,也都不知道從何談起。
木炭燃燒的聲音在空氣裡噼啪地響着,噼一聲,啪一聲,聲音和聲音之間也偶有停頓。
烤肉偶爾發出的哧哧聲有點兒像汽水冒泡時會發出的動靜。
哦……忘了把飲料拿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