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入住小屋一天前前任見面
風輕輕吹動着風鈴,草兒微擺,葉子朝一邊揚。
風的影子在咖啡廳裡晃動着。
十三年前,伍恩賢走進初中教室。
那天陽光滿得快要溢出來,班上,老師還沒來,他素未謀面的新同學們像一群剛炸開的爆米花一樣吵吵鬧鬧。
座位是亂坐的,有的人甚至坐在了講台上,叉着腿和其他人聊天。
伍恩賢來到陌生環境,有點兒怯怯的,走到窗台邊上,坐到了隻有一個人坐着的同學身邊。
陸裡青看他一眼,遞給他一個小貓貼紙。
自此,他們的感情便開始向他們的人生延伸。
陸裡青特别喜歡貓貓,初中的時候,陸裡青家裡就有一隻金漸層。
伍恩賢也一直想養一隻貓貓,但苦于總是沒有條件,陸裡青說這是他對貓貓的愛不夠深。
唔,伍恩賢也找不到什麼特别好的理由來否認。
但是沒關系,伍恩賢一直在撸陸裡青家的貓。
伍恩賢覺得陸裡青也特别像貓,大大的,長長的一條,性格也柔軟。
伍恩賢想着想着陸裡青會笑,思緒轉到後來,轉到現在,笑容漸漸變淡了。
照進來的陽光落在屋裡的餐具、桌台……所有的一切物品上面閃耀,光點在他手上雀躍。
窗外有蝴蝶振翅飛過,蜜蜂停在半開沒開的花上,不知道是蜜蜂還是風的力量,那朵花帶着枝丫輕晃。
十多年來,他們曾經一直是形影不離的好朋友。
他們的友誼一直從初中延續到大學,從大學開始談戀愛,又在大學結束的時候分開……
他倆已經有兩年多沒有見面了。
[伍恩賢:“我擔心我們見面的時候會感到不自在。”]
陸裡青來到門外,一玻璃門之隔。
[陸裡青:“我們已經很久沒有見面了。”]
每當伍恩賢想起陸裡青,心底就會漫上一層淡淡的怅惘,更深的是懷念。
陸裡青也一樣。
陸裡青做足了心理準備,才推開門。
伍恩賢在店裡掰着手指,想到陸裡青要來,心裡莫名有些緊張。
陸裡青一進門,伍恩賢條件反射性地站起了身,眼神亮了,擡起手沖陸裡青歡快地揮手。
陸裡青一愣,稍微一驚一乍點兒的人得被伍恩賢這動靜吓死。
[陸裡青:“什麼啊。”]
陸裡青無語地走過去。
伍恩賢已經走到他那邊,提前給他拉了椅子。
陸裡青心裡有點兒氣也不是,無語也不是,感動也不是的……最後,隻剩下了好久不見的懷念。
“我給你點了一杯香草拿鐵,”伍恩賢睜着大大的眼睛觑着陸裡青,“感覺你可能會喜歡這個。”
[伍恩賢:“見到他的時候,心裡就隻剩下激動了。”]
[陸裡青:“有時候我覺得伍恩賢隻是虛長了年齡,臉上沒一點圓滑,性格保持着天真,他從來沒有學會世故,眼睛永遠都那麼澄澈。”]
“謝謝。”陸裡青接過咖啡。
他确實喜歡這個。
連咖啡的糖度都正好。
伍恩賢用勺子輕輕攪動咖啡,陶瓷勺碰撞陶瓷杯壁,聲音也輕。
當當,叮叮地,響着忐忑。
陸裡青是一個相當能安靜呆着的人,眼睛看着伍恩賢,不說話,看着看着,有點兒像在出神。
伍恩賢看着陸裡青,盯久了,眨一下眼睛。
太安靜,就容易亂想。
伍恩賢手指無聲搓着桌面,撓着桌面,忽然變敲動,短短的指甲敲到桌面,發出急促的響聲。
陸裡青的注意力轉移到伍恩賢的手上。
伍恩賢又停下了手。
伍恩賢心髒膨脹得像一個氣球,吹得太鼓,裡面的氣悶悶的,獨屬于氣球的那股味道也不好聞。
伍恩賢出聲,聲音也沉悶了:“我們不應該是這樣的吧?”
聲音很低,很輕,像把氣球的氣稍稍放了一點兒出來。
我們不應該是這樣,那應該是怎麼樣?
陸裡青沒應聲的時候,伍恩賢擡起眼,用一種受了委屈的眼神看着他。
陸裡青心裡一怔。
[陸裡青:“他真的太愛撒嬌了。”]
沉靜的氣氛,擰一擰,或許能擠出陳年累月的憂愁。
咖啡店裡的鋼琴曲襯得人更憂郁。
“我們怎麼能這樣呢?”伍恩賢用一種略微帶着抱怨和不滿的語氣說,用一種柔軟的、無害的難過眼神盯着陸裡青,“我們認識了十三年,當了近十年的朋友,怎麼能說不聯系就不聯系了呢?”
伍恩賢垂下眼睛,有些低落:“怎麼能……見到面都無話可說了呢?”
伍恩賢這話說得陸裡青也難過。
十多年的感情,說散就散,一分手就是兩年多不聯系。
“要說什麼?”陸裡青聲音也輕,看着伍恩賢的眼睛下面,眼睫毛微顫,眼裡的關切也分明。
分手前的冷戰熱戰都曆曆在目。
陸裡青沒想去聯系他,伍恩賢沒敢去聯系他。
“你好嗎……你最近過得好嗎?”伍恩賢自認是比陸裡青家人更關心陸裡青的人,“你在忙什麼,這兩年想過我多少次?”
過得好嗎?
就連這麼簡單的一個問題,對陸裡青來說已經很難回答。
好,還是不好?
就那樣吧。
為了生活而奔波忙碌着,換了工作又換了工作,換了住址又換了住址。
陸裡青失去了伍恩賢,不僅僅是失去了一個戀愛對象那麼簡單,還是失去了他生命中曾經最重要的好友。
陸裡青朋友不是那麼多,伍恩賢曾經在他生命裡占據了一大部分,伍恩賢的離開便也讓他留下了一大塊空缺。
他初中時候養的那隻貓早就死掉了,直到前不久,才收拾好心情去迎接新的貓入駐他的生活。
有了漢堡包,生活再苦,也不覺得苦了。
伍恩賢用殷切的眼神看着陸裡青,神色難過。
他期待着陸裡青說什麼,但也熟知陸裡青的性格。
陸裡青不是會主動服軟、讨要個說法或者辯解自己的人。
如果光是等着陸裡青說想他、喜歡他、說愛他愛得要死,那是等不到的。
“我好想你。”伍恩賢心裡積壓了太多話想要對陸裡青說。
他這兩年其實也和陸裡青過得差不多,努力生活,可以不去想對方,想起的時候就認真地難過。
放下陸裡青比伍恩賢想象中還要難。
回憶總在不知覺中侵襲,伍恩賢在異國他鄉,一個人過得苦的時候好像也不覺得有多苦,想起陸裡青的時候就覺得苦。
好多次,好多次,他想打給陸裡青。
“我真的特别想你。”伍恩賢用直勾勾的眼神說,用濕漉漉的眼睛說,用紅了的眼眶說,用認真又誠懇的語調說。
陸裡青看着他,放在桌下的手用力地互相握緊了。
他竭力保持着鎮定,也還是同樣紅了眼眶。
連眼神都在輕顫。
“偶爾想起你的時候,還是會覺得有點兒失落。”陸裡青還是有點兒嘴硬。
偶爾,比偶爾要經常一點兒。
有點兒,比有點兒多一點兒。
他沒有說想過伍恩賢多少次,也沒有說有多想對方——他沒有刻意去想伍恩賢,也沒有刻意不去想伍恩賢。
隻是回憶太多,太容易想起。
“陸裡青,”伍恩賢還是沒聽到他想聽的話,張了口,語氣更認真,“你想起我的時候就隻有難過嗎?”
“不是因為分了手,所以就隻剩下難過了嗎?”陸裡青反問。
“我們擁有過的快樂,難道都是假的嗎?”伍恩賢問。
陸裡青沉默,過了好一會兒,才用更輕的聲音說:“因為你不在身邊,所以才更難過。”
伍恩賢張了張口,因為陸裡青意料之外的表白而十分驚訝,嘴唇翕動半晌,沒能說出一句話。
[陸裡青:“我們分手的原因是我們在一起的時候吵得特别厲害。”]
[伍恩賢:“天天吵。”]
[陸裡青:“我們為什麼會吵那麼多呢?”]
[伍恩賢:“可是奇怪的是,我們當朋友的十年就沒吵過架,當戀人的兩年好像把十年沒吵的架全吵了。”]
[陸裡青:“争吵的時光留下了很深的印象。難過的記憶其實占的是回憶裡小部分,卻很強烈。”]
[伍恩賢:“從來沒有想過我們會吵成這個樣子。”]
“我們那時候怎麼會吵得那麼厲害呢?”伍恩賢想過好多好多次這個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