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子平從樓上下來,走去打心動電話。
一樓平時大家吃飯的地方,現在已經坐了三個人。
穆子平有一秒疑心過他們在幹什麼——江故不是不喝酒嗎?
但是心裡想,坐在一起,也不一定是都要喝酒。
怪他看蔣琰喝酒看得習慣了。
現在穆子平能分出心神來想一想其他的事,還是多虧了蔣琰下午帶他鍛煉。
穆子平現在肌肉就已經有酸疼感了,這比平時修車都累。
穆子平走過去電話亭,心裡有點兒迷茫。
對打心動電話的人、對打心動電話這件事。
[穆子平:“我真的要打給他嗎?”]
我真的該打給他嗎?
穆子平摸着手腕上的鍊子,心情就像他穿着幹淨的鞋出門,踩了一鞋底的水,不明顯卻實在地越來越沉重。
穆子平手指按到了要打的那個人的号碼,撥出去,都不知道應該說什麼。
今天。
他在和别的人約會。
“喂?”穆子平心裡是空的。
“嗯。”祝餘應聲。
“你……今天的約會怎麼樣?”穆子平措辭得很艱難。
“很好。”祝餘的回答總是沒有留有什麼餘地。
穆子平不知道祝餘是隻是對他這樣,還是對每個人都這樣。
祝餘隻用一句話就能讓他那麼難過。
那麼溫和,那麼傷人。
仿佛沒有透露很多,但祝餘說“很好”。
穆子平沒有在和祝餘的感情裡獲得足夠的自信,現在想起來,隻覺得能讓祝餘說出“很好”的人不是他。
穆子平心頭一澀,連基本的禮貌都沒法維持了。
他匆匆挂了電話。
祝餘為了接電話,停下了耳機裡的歌。
接完電話,也許久,沒有再開啟。
穆子平走進屋子,就聽到周上熱情邀請他:“來喝酒啊。”
蔣琰給穆子平拿酒和酒杯。
“我……”穆子平其實也沒那麼愛喝酒,但也坐過去。
人心裡失落的時候,希望被一些溫暖的事物照耀着。
哪怕什麼都不說,哪怕什麼都不做,多幾個人在身邊,那感覺也不一樣。
“我這杯是白開水。”江故說。
江故那杯水看起來和白酒顔色差不多,穆子平其實還真以為是酒。
“我也喝白開水就行了。”穆子平接過啤酒,就想放回去。
“放這吧,想喝就喝,不想喝,我等會兒喝掉就好了。”蔣琰喜歡喝酒,不過不是勸酒派的,随穆子平愛喝不喝。
“我也要喝。”周上說完就站起身,去冰箱拿啤酒。
冰箱裡還有果汁,周上問穆子平要不要喝。
穆子平最終喝了葡萄汁。
周上看起來有點兒興奮的樣子,和白天完全是兩個樣子。
江故不喝啤酒,周上拿來果汁和啤酒都要看他一眼,莫名其妙又笑。
“你要不要嘗一口葡萄汁啊?”周上看向江故的眼神也和看向别人的眼神有些不一樣。
“不,”江故看起來就冷靜、正常多了,“我想喝咖啡。”
“你還想喝咖啡啊?”周上盯着江故反問。
“沒喝。”江故回應得挺平靜的,可穆子平總感覺好像聽出了無奈。
二樓房間裡,楊枝和伍恩賢還在聊天。
楊枝收到去電話亭的通知。
他已經不是第一天那樣早去打早解脫的心情了,收到短信之後,暗暗歎一口氣才起身。
“我走了。”楊枝打起精神和伍恩賢告别。
“慢走啊。”伍恩賢笑着給楊枝打氣,“加油。”
“加什麼油呀?”楊枝皺了皺眉,笑得無奈。
楊枝一下樓就看見那四個人坐在那裡。
江故舉起兩根手指,彎了彎,朝楊枝打招呼。
“怎麼這麼人齊?”楊枝也朝他們揮了揮手,“接電話的時候不會有點兒尴尬嗎?”
“不尴尬,”周上拿着啤酒罐回應,“就是看誰接到了電話,準備公開審判來着。”
楊枝才不信這話,挺潇灑一轉身:“走了,拜拜。”
轉身是挺潇灑。
打電話沒那麼潇灑。
人一走出門,腳步也變沉重了。
又下雨了,但是雨挺小的。
楊枝光想着要打給誰,都沒感覺到下雨這件事。
他站在電話亭裡,猶豫了很久。
牆壁上有蝸牛,蝸牛行動的速度估計都比楊枝行動的速度快。
楊枝打電話前,還深呼吸了幾次。
那電話還沒打出去了,鼻頭就先酸了。
[楊枝:“我真的,做了很久的心理建設,才打出去了這通電話。”]
“喂?”楊枝剛開口,眼淚就掉下來了。
楊枝頓時感覺一陣悲涼。
怎麼回事啊,前一段感情真的成了他淚點開關嗎?
現在平時碰見也都能好好忍住了的,怎麼一打電話,情緒又完全不受控了?
楊枝實在想放下,心裡又實在難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