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枝跟伍恩賢說，也是在和自己說。

“沒有亂打啊，我超想打給你的！”伍恩賢理直氣壯吭聲道。

楊枝差點兒就被着了伍恩賢的道了。

這通心動電話結束的時候，楊枝既好笑，又充滿了無奈。

[楊枝在後采都無奈：“伍恩賢到底明不明白這個是‘心動電話’啊？”]

另一個不撞南牆不回頭……撞了南牆也不回頭的愛情白癡也走向了電話亭。

穆子平總是高興不起來的神情讓人感覺有些憂傷和可憐。

眼簾顫動，像蝴蝶脆弱的翅膀。

還是打給祝餘。

“我還可以打電話給你嗎？”穆子平問。

“可以。”祝餘語氣不鹹不淡，“這是你的自由。”

“那，你希望我打給你嗎？”穆子平垂着眼，握着話筒，又問。

“不希望。”祝餘回答這個問題和上一個問題需要的停頓時間差不多。

可以繼續喜歡祝餘，這是穆子平的自由。

可是祝餘也同樣表示，不愛穆子平，這是祝餘的自由。

穆子平唇角彎起，笑容裡苦澀得過分。

失望嗎？

好像都不該說失望了。

祝餘的回答是他意料之中的答案。

問出第一個問題，得到肯定的答案，也猜得到會在後面緊跟着有“但是”。

“活該。”穆子平低聲歎息。

把話筒挂回到牆壁上。

穆子平往屋裡的方向走。

陸裡青帶着漢堡包走向電話亭，悠閑的樣子仿若趁興夜遊。

說實話，對陸裡青來說，要把心動電話打給誰确實也是一個難題。

今晚打給他的人，他目前對他沒有太多想法。

蔣琰不符合他的理想型取向。

但陸裡青也不會就這樣覺得事情完全沒有發展的餘地。

[陸裡青：“适不适合、喜不喜歡，總要靠近過、了解過才知道。也許他不是我以前的理想型，以後會是呢？”]

陸裡青不喜歡還沒有去做就把一件事情判處死刑。

不過他今晚也不覺得要把心動電話打給蔣琰。

因為還沒那麼感興趣。

陸裡青之前對江故有好感，然後現在看出江故和周上大概已經挺雙向奔赴的了。

他才不想橫插一腳，費那個力氣去做對任何人都沒有好處的事情。

他對蔣琰和穆子平這種看起來情緒太消極、太沉重的人都不太感興趣。

不想和到現在都搞不懂喜歡和戀愛是什麼的傻子伍恩賢拉拉扯扯探讨他們之間進一步的親密關系的可能性——就恢複到以前做朋友那樣就挺好了。

陸裡青覺得楊枝挺好的，不過陸裡青從外貌上來看，更喜歡高個一點兒的男生。

對周上也是沒什麼感覺。

好像是因為對長得有點兒張揚、性格有點兒張揚的人也不太感冒的樣子。

真糾結。

要打給誰？

“你今天去哪兒玩了啊？”陸裡青問。

“老鎮，離這大概有13公裡。”祝餘不是第一次在心動電話裡被問到類似的問題，可是陸裡青和穆子平不一樣。

陸裡青的聲音更輕快，更柔軟，對他沒有懷抱着太沉重的感情。

祝餘也可以更輕松地回答他。

“好玩嗎？”陸裡青輕緩地眨動眼睛，漢堡包在他懷裡仰頭打了個哈欠，“那裡的景色很漂亮嗎？”

“沒什麼特别的。”祝餘想起楊枝的反應，猜測楊枝大概是覺得那裡不夠漂亮。

“你今晚帶回來的海鮮很好吃呢。”陸裡青又說。

“下次有計劃的話再買點兒。”祝餘回應。

夜風吹過，下一個打電話的人也站到了電話亭裡。

[江故：“我大概知道他會打給誰。”]

[周上：“那是早就确定了、沒有任何需要猶豫的空間的答案。”]

[江故：“沒有完全不可動搖的事物和答案，百分之一百的期限也不可能是‘永遠’。”]

江故的房間裡沒有人。

江故不在房間裡。

他站在下午和周上一起看日落的地方，那也是周上經常在心動電話時間選擇等待的地點。

他在等周上。

周上會打給他嗎？

“嘟……”

周上沒有任何一秒要打給其他人的想法。

一丁點兒，一絲，一毫，一納米的念頭都沒有動過。

江故接通得也很快。

周上一愣，快樂的氣息就從四面八方向他包圍。

“喂？”周上唇角帶着笑。

“嗯。”江故氣息還算平靜地應了聲。

“真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在想你。”周上說。

“嗯。”

“希望你也有多想起我。”

“嗯。”

“我很喜歡你。”

“嗯。”

電話挂斷。

打電話的人和接電話的人都在這通電話結束後還在笑着。

最後一個去打心動電話的人是楊枝。

一個在沒幾分鐘之前才吐槽完伍恩賢在選擇心動電話對象居然那麼猶豫、那麼糾結、那麼窮途末路的人。

實際上，也不是吐槽。

是感同身受。

是納悶為什麼會落到這樣的困境。

為什麼兩個人那麼相似……

楊枝對伍恩賢的感情，漸漸從有些心動，轉變成愈漸熟悉的相逢恨晚的好友感。

他們兩個之間，看着從打扮審美到性格都有些南轅北轍，價值觀和一些柔軟細微的感情取向卻有時共鳴得驚悸。

楊枝也沒什麼能把心動電話打過去的人。

每一次，每一次，都極其猶豫。

[楊枝：“我不願意把心動電話打給我一點兒也沒心動過的人。”]

或多或少，不能是無。

不能是平淡到隻是想和對方當好朋友的那種程度的好感。

可是感情又沒有辦法區分得那麼開。

是想和和對方當好友接着還可以升級一下，還是單純隻是覺得對方是個好人而實際上沒動過任何心思？

是感動使然去打出這個電話，還是純然無論在任何時間地點條件下有過明顯的心動？

要不要考慮對方的前任？

要不要考慮自己的前任？

要不要考慮對方對待前任的态度？

楊枝每一次去打心動電話都幾乎猶豫到最後一刻。

被說是非常不會隐藏自己情緒的人，其實也沒暴露得那麼過分。

哪怕内心糾結到最後，站到電話亭裡也不過是眼神清明的一個沒什麼表情——或者說是經過了努力思考之後終于下定決心的有些堅定的臉。

“祝餘，謝謝你今天帶我出去玩兒。”

楊枝今晚選擇的心動電話對象是——祝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