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恩賢和陸裡青的感情讓他羨慕。

十多年的感情呢，不是愛人也勝似愛人的關系，他們兩個之間既熟悉又互相關心的感覺太好了。

像火和水，卻沒有誰會掩蓋對方的個性。

蔣琰和楊枝的感情也讓他羨慕。

他和祝餘認識五年，他追了祝餘四年半，但楊枝蔣琰分分合合也有五年。

楊枝和蔣琰都對對方有點兒回避，那這樣就是證明楊枝和蔣琰在這段感情裡都用情很深吧？

總比祝餘對着他永遠那麼坦蕩要好得多吧？

穆子平太渴望祝餘也對他流露出不舍、難過、或者一些别的感情了。

祝餘也會有難過的吧？

也會深愛着什麼人的吧？

應該也會有常常笑得很開心的時候的吧？

可是為什麼祝餘情緒那麼外露的時刻不是對着他呢？

為什麼祝餘對他一點兒要求也沒有呢？

沒有要求，是因為沒有期待嗎？

穆子平不知道祝餘深愛着什麼人的時候會是什麼樣子。

可他覺得，總歸不會是現在和他在一起的樣子。

穆子平羨慕小屋裡除了他以外的其他人的感情，這讓他開始在想，他再繼續喜歡祝餘真的是對的嗎？

他也不是沒有感覺得到，大家為了安慰他，又給他帶東西，又帶他運動、帶他去散步的了。

難道，應該像他的朋友家人以前說的，他早就應該放棄，那樣才是對的嗎？

穆子平蒙上被子，可沒有關掉房間裡的燈。

想啊想。

太困難也太難過的思考。

想到今晚他是小屋裡最早睡着的人。

祝餘在心動電話時間結束之後，也往屋裡逛了一圈。

想看看楊枝來着，也沒碰到楊枝。

他在二樓經過楊枝的房間的時候，楊枝房間門是關的，他沒推開門去看楊枝在不在裡面。

祝餘回去自己的房間，蔣琰帶着很淡的酒味回來。

“我先洗澡？”蔣琰準備洗個澡就睡了。

“好。”祝餘也還沒洗，不過不着急。

到兩個人都洗完澡，也就關了燈，各自躺在各自的床上。

窗簾拉了大半，屋子裡黑得隻剩下大件的物體稍微有點兒輪廓。

黑暗中，兩個人也沒怎麼動。

房間外的光亮好像一點一點也在關掉了。

蔣琰翻了個身，可能已經是想了很久，不知道出于什麼樣的決心，終于開口。

“你今天和楊枝出門，他心情怎麼樣？”蔣琰說。

“這個問題，你應該直接問他。”祝餘躺上床之後還沒有動過，黑暗中睜着眼，看樣子也是沒睡着。

蔣琰沒需要多少等待就等到了祝餘的回答。

他用更多時間沉默。

“我去問，他會難過。”蔣琰說。

“他想要的是你的無動于衷嗎？”祝餘的語速在蔣琰的沉默面前都顯得迅捷了。

[蔣琰：“楊枝需要來自前任的關心嗎？”]

蔣琰不知道。

這一晚上，祝餘和蔣琰也就聊了這四句對話。

各自沉默到睡着。

楊枝回房間是挺晚的事情了。

伍恩賢和陸裡青走了一圈沒找着楊枝，一直在房間裡等他。

于是楊枝一進門，伍恩賢就看到楊枝還沒完全消退的哭過的痕迹。

“又哭了啊？”伍恩賢看到楊枝後立馬站了起來，湊過去想要仔細一點兒看他的眼睛。

他都不用怎麼湊近，從遠就能看到楊枝眼睛又腫了。

哭過之後被安慰比哭了這事情本身還要讓楊枝受不了。

伍恩賢的手剛撫上楊枝眼底，楊枝的眼淚就又掉了下來。

楊枝哭過的連被碰到之後又癢又疼，他偏過臉，後退了半步，可也到門口了，無路可退。

“你這是把電話打給誰了？”伍恩賢從旁邊抽出濕紙巾按在楊枝眼底，“還是接到了誰的電話啊？”

楊枝接過紙巾想自己按着，沒有回答。

伍恩賢沒松手。

“還是放不下蔣琰嗎？”伍恩賢心疼壞了。

早知道楊枝哭得那麼厲害，剛才就應該再多走兩圈把楊枝找到為止。

“不是。”楊枝看着伍恩賢，也沒躲沒避，略微往上仰的眼睛裡蓄滿了水。

“那是祝餘惹你不高興了嗎？”伍恩賢也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了。

下午看楊枝回來時情緒還算挺輕松平靜的，但是伍恩賢也不覺得一下午能讓楊枝的難過都清空。

不知道下午楊枝和祝餘做了什麼。

不知道楊枝對祝餘現在是什麼樣的心情。

“不是。”楊枝還是說。

楊枝伸出手。

伍恩賢立馬把楊枝抱緊，手一下一下拍着他後背。

“那你喜歡他了嗎？”伍恩賢問完都不知道自己問的是什麼。

“沒有。”楊枝聲音哭得已經有點兒啞了，從懷裡傳出來的聲音還有點兒悶。

夏天的衣服薄，胸腔疊在一起的共鳴也明顯得令人心癢。

“那你還是不喜歡他嗎？”伍恩賢又問。

“沒有。”楊枝聲音輕。

“怎麼什麼都說沒有、不是？”伍恩賢聽着楊枝聲音好像是沒在哭了，他肩膀那塊兒皮膚已經感覺到濕了，“在敷衍我嗎？”

“不是。”楊枝又說。

“我怎麼感覺我們都笨笨的？”伍恩賢輕柔地哄着楊枝，用有點兒憂傷語調模仿楊枝，壓着聲喊，“完蛋啦！”

伍恩賢故意逗他：“我們是不是玩太多遊戲，導緻我們都變笨了？”

楊枝沒說話，片刻後才像是把臉在伍恩賢肩膀上埋深了一點兒。

“你不要逗我笑。”楊枝咬着牙悶聲強撐道。

楊枝現在心裡亂死了，丢塊石頭都沒法在他思潮裡沉到底的。他現在不想傻笑。

“哎？”伍恩賢像是超意外的，“我這句話有笑點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