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岚身上的衣裳本就破,将才又沾滿了黏膩的血,不洗沒法穿。沈甯音就給洗了。
沈甯音拿着衣裳往薛岚遞過去,好一會兒,她發現薛岚沒接。她下意識望過去時,薛岚目光看向别處,腰部抓着幾根幹草,半遮着,又沒全遮着,隐隐約約好似有哪裡不妥當。
那幾根幹草底下好似藏着個什麼好玩意兒。
沈甯音盯着看了許久,有心想伸手撥開瞧瞧,直到男人有氣無力咳了一聲:“你看甚?”
“!”反應過來時,沈甯音心跳猛地加快,整張臉燙得驚人。先前給他裹傷還不覺着尴尬,這會兒到底是跳出了郎中這身份來。
他還光着身子呢,沈甯音懊惱地摸了摸鼻子:“沒……沒看什麼。你的衣裳。”她想到處境,不得不神色嚴肅地提醒:“你快些穿上,這山洞是不能待了,倘使有人能找到這兒,旁人一定也能!趁着夜色,咱們換個地方,我這些天采藥找到處山壁上的洞穴,洞口隐秘,而且能居高臨下俯瞰挺遠,咱們先去那躲躲。”
薛岚也知事情的嚴重性,他能解決這麼多敵人,如今已是強弩之末,全靠着一股子氣性挺了下來。隻是薛岚擡了擡手,他的手掌顫了顫,終究是無力地垂下。
咬了咬牙,薛岚的聲音分外低啞:“我沒力氣,你替我穿。”
“!”沈甯音心下一驚。治病療傷那是醫者父母心,可伺候穿衣……
薛岚的目光自帶七分兇戾,這會兒兇戾裡頭還帶了幾分難懂的複雜,沈甯音同他四目相對,很快便敗下陣來,她素手捏着衣裳,猶猶豫豫靠了過去——
薛岚盯着她的眼睛,忽然有點無言,她一個已婚婦人,又不是沒見過男人身子,将才裹傷時也沒看她怎樣,這會兒怎的扭捏起來了?
“沈甯音。”他突然開口喚了句。
沈甯音手指一顫:“……啊?”
薛岚用力閉了閉眼:“能否快着些?”
“……”沈甯音也知道如今情況危險,她閉上眼睛别開眼,哆嗦着手将衣裳披到男人身上,嘴裡憤懑地小聲嘀咕:“誰叫大人不着寸縷,萬一瞧了不該瞧的……”
薛岚冷着臉笑了聲:“你還敢說?”
“妾身怎麼不敢說?”沈甯音來了底氣,怒目盯着他。
薛岚一字一句:“我昏迷之際,你将我亵褲脫去了何處?”
“?”沈甯音先是一愣,旋即那底氣來得快,去得也快,她臉和脖子,渾身上下都好似燙了起來。沈甯音給他穿衣裳的手都添了幾分哆嗦。
薛岚皺眉:“說話。”
“……”沈甯音咬着唇,死不開口,給他穿完衣裳這才将他的手臂繞過自己後脖頸将薛岚扶起來:“先換地方。”
她死也不想告訴薛岚,她是拿他裡頭的亵褲扒下來當火絨去了。
誰叫他穿了一條絲綢的……
山壁上方的洞穴上方有一眼泉水,水流不大也很不起眼,泉水恰好在洞口澆灌了一株野柿子,再加上沈甯音挖了做存糧的黃精和一些烤魚幹,兩個人省着點兒吃,大約還能堅持個兩三日。
沈甯音聽着外頭飛禽走獸受驚的動靜,便知除了那日薛岚殺死的之外,還有其他勢力的人在山谷裡頭活動。
兩人都不知這些人的來曆。但卻知在不确定是敵是友的時候,按兵不動才是活命的辦法。
沈甯音很擔憂,最怕的是吃完儲存的食物,遲早得去找吃的。她一面回憶着當初标記的黃精距離山洞的距離,一面安慰着沉默寡言的薛岚,表示雖然姑蘇的皇城司靠不住,但是自己的丫鬟定會領着人來尋到自己。
山谷裡頭已經不安全了,就連鳥叫都變得稀少。
沈甯音是真心盼着蘭香與染竹能最先找過來,以薛岚如今的體力和傷勢,沈甯音是真怕再遇着其他任何人。
不過,在存糧告罄之前,是真的出現了轉機。
蘭香并沒有找來,當初在茶攤上的殺手又或是旁人也隻是在遠處徘徊。那是一個寂靜的夜晚,一道煙花沖天而起,照亮了大片山谷,聲音放肆回蕩。
沈甯音不明所以,下意識往後縮了縮,而一旁的薛岚卻是撐起了身子,搖搖晃晃往洞口走去。沈甯音吃了一驚,連忙過去扶着他的胳膊,嘴裡忙不疊道:“你作甚?傷口剛好些,别又裂開了!”
外頭這麼危險,可沒有好藥再能入手了。沈甯音急得不行。
她卻忽然聽薛岚的聲音帶着幾分大石落地的放松,男人低喃道:“是幹爹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