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芙是蘭水居裡頭元妃給妹妹準備的兩個邀寵通房之一,兩個美豔丫鬟為的是穩固妹妹在侯府的地位。
兩個丫鬟裡頭,一個叫紅葉,一個叫紅芙,前世的時候,紅葉做了秦耀陽的妾室,而紅芙,今生和前世都沒什麼存在感。
沈甯音之所以認得,也是因為紅葉與紅芙同為宮裡送過來的大丫鬟,她才多記了些。
當時沈甯音也隻為了能把模樣與名字對上罷了。
蘭香聽罷沈甯音的解答,更加疑惑:“她不在侯府伺候着,怎的去了薛公公處?方才的事莫非有大少夫人從中作梗?!”
沈甯音搖了搖頭,她不确定,而且,薛岩的關系那裡是那麼好攀扯的?他那樣的老狐狸、老瘋子,待你再好,遇着攸關利益之事,照舊推你出去擋刀。
投靠薛岩的,前世就沒幾個有好下場的,薛岩為了往上爬,幾乎是不擇手段。後來殺紅了眼,又殺了大半,餘下能在血色上京活下來的,又統統遭了聖人的清算……沈甯音敢去攀附,也是因着她知道薛岚在薛岩心裡的地位。
做薛岚的救命恩人,至少将來不會被薛岩推出去填命。
沈甯音原本是這般盤算的,但現在,好像有什麼她沒料到的變故發生了……
薛岚見着薛岩之際,兩眼一黑便昏迷了過去。等他醒過來的時候,天已經黑盡了。
這會兒已不再是山林,身下是錦緞軟褥,燭火透過輕紗搖曳出難得的溫柔,薛岚撐着坐起身來。這是個陌生的房間。
薛岚意識到已經離開山谷了,不出意外的話,這兒應該是姑蘇城。但卻并非皇城司在姑蘇的分衙。
有人窸窸窣窣披上衣服走進屋子,隔着床帳傳進來一個甜得發膩的聲音:“薛使司,您可算醒了,督公擔心壞了。”
薛岚用力皺了下眉才面無表情地掀開簾子。
女子立馬露出個笑容來:“使司大人。”她跪下要給薛岚穿鞋。
“出去。”薛岚聲音冷淡。女子表情僵了一瞬,但很快又滿臉笑容:“大人何須客氣?奴婢是督公派來伺候您的……”
薛岚的目光終于落到了她臉上,男人漆黑的瞳仁深處,仿佛凍土雪原上盤桓萬年的冰風。那裡凝着任誰也看得出的殺氣。
紅芙慘白了臉色,終于連滾帶爬地跑了出去。
薛岚去見薛岩,紅芙似乎剛哭過,從堂屋裡頭低着頭出來,連看也不敢去看薛岚。
薛岩摸了摸手指上的碧玉扳指,擡眼打望了下女人離開的方向,老太監歎了口氣:“哎喲,你又何必同她置氣?”
薛岚沒說話,坐在那裡、那裡便是沉沉地壓抑,薛岚摸了摸鼻子有些讪讪:“是,她是咱家安排過去伺候你起居的。咱家也知你不喜人近身伺候,可你都快三十了。身邊兒連個知冷知熱的人都沒。”
“我不是留用了一人麼?”薛岚眉頭蹙緊,不贊同地望過去。
“白惜哪裡能算數?她從前倒還機靈勤勉,可到底是在外頭呆過,你信不過她也是人之常情。這麼久了,她連你屋子都沒進去過。”薛岩打量着幹兒子,見他不為所動,甚至面露不耐,薛岩便擠出兩滴淚來:“老主子真真是命苦,今兒若非他在天有靈庇護你,隻怕這香火啊,就要絕在這姑蘇城外喽。”
薛岩說着說着就哭了起來。
他一個殺人如麻毒如蛇蠍的老太監,這會兒哭得活像個受了委屈的小婦人,薛岚看得頭皮發麻,到底是放軟了聲氣兒:“别哭了。”
“老奴就哭,殿下若死在奴前頭,奴連忘川河都不敢淌,愧對先聖恩情,不如跳進河裡做個孤魂野鬼算了!”
聽他越說越離譜,薛岚皺緊眉,沙啞着嗓子道:“罷了,我收下就是了。”
“當真!”薛岩連忙擦幹老淚,笑得見牙不見眼:“我那還關注有幾個清秀的官宅姑娘,要不一并納了……”
薛岚冷了臉:“我隻是收作丫鬟,與白惜别無二緻,可不是要納妾。”
薛岩滿腔的熱血給兜頭一盆涼水澆得透涼,他神色變幻,終是歎了口氣:“罷了,再看看吧。那沈家大姑娘都殁了好些年,連墳茔都沒留下。你的執念也該放下了。”
薛岩起身,勸他道:“這次若非有人遞消息叫我來,隻怕你要出大事!你也不必再推诿,這婚事,是定要提上日程的!”
“再說吧。”薛岚很是頭疼,隻得先轉移話題:“人在何處?”
薛岩不明所以:“什麼人?”
薛岚原想問沈甯音的,但思來想去,莫名也不想稱她一聲秦少夫人,蹙了蹙眉,薛岚道:“送我回來之人呢?”
薛岩不以為意,覺着都是些不相幹的人,隻笑言:“許是走了吧?”
薛岚一愣,手指微微卷曲——就這麼走了?沒留下什麼話?
他張了張嘴,便聽薛岩道:“說起來,你合該好好謝謝救你之人。要不是人家派人來上京知會咱家,咱家可來不及趕過來。”
薛岚點了點頭,正該如此。
薛岩道:“那就先回上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