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在溪指尖靈力運轉,掐了個靜言訣,将他們的談話與廖楓汀隔開。
“可别把師兄當傻子,你要繞過同門下山救人,怎麼可能半天就回來?”花在溪彈了彈雲杳窈腦門,“還是讓師兄出馬,咱們争取早些回來。”
眉心被花在溪這麼彈了一下,有點發麻,雲杳窈揉着發紅的額心,覺得他這人還是和從前一樣,半點沒變。
花在溪總是唇角含笑,他的瞳仁亮且黑,潋滟眸光望向人時,總會讓人誤以為他眼中含情。
因此,即便是提條件,他說來就好像是特意為她關懷貼心似的。
雲杳窈知道他方才不過逞一時之快,這會兒抹不開面子拒絕她,怕放她下山後,真遇見什麼閃失,事後追責到他頭上,故而提出要與她一同下山。
若時單純為救岑無望,雲杳窈指定樂意讓花在溪一同去救人。
但雲杳窈已不想再呆在乾陽宗,此次下山不光是為了岑無望,更是為了自己。
大道三千,雲杳窈走入過死局,自然不想再重來一次。
她如今已有了自保能力,即便是下山做個散修,也要好過做晏珩的墊腳石。
雲杳窈想離開乾陽宗,左右晏珩飛升在即,她随便找個地方躲個百年。
這期間若是晏珩若是是飛升,他們便再無瓜葛。若是曆劫失敗,元氣大傷,他從此閉關修煉,到那時,雲杳窈也已隐姓埋名多年,肯定能找到改頭換面的法子。
反正隻要不死,就是萬幸。
雲杳窈看着花在溪,他噙着笑,似乎不容抗拒。
亦或者說,興許他就在等着她為難拒絕。
恐怕花在溪也已經看出來她心中另有所圖。
所以雲杳窈垂眸一瞬,掩下猶豫,再擡首時滿眼都是崇拜:“那我們什麼時候出發?”
前世,在雲杳窈向師尊表明心意的次日,岑無望的魂燈才覆滅。
他們上了常慎峰時,已經過了子夜,若真要救下岑無望,自然是越快越好。
雲杳窈的目光沒忍住往那個挺拔如松的身影望去。
廖楓汀巋然不動,口中默默念誦門規。
花在溪順着她的目光望過去,知道她心中所憂,先是說:“明晚?”
雲杳窈趕忙搖了搖頭,說:“我怕岑無望等不到明晚。”
說着,她頭上的花葉随之顫動,似有水珠欲落,和她眼眶裡懸而未落的眼淚應和着,分外惹人憐。
不僅是岑無望等不到,雲杳窈也等不到。
等明日晏珩知曉今夜這一遭,尋到刑堂,估計要以違抗師令為由,将她拘在回雪峰上。
有了先例,再想尋由頭獨自下山簡直難如登天。
雲杳窈眨巴兩下眼睛,淚珠子滾了下來,她總是能很快醞釀出眼淚,更懂得怎麼哭才最能喚起人的憐憫之心。
她借着視線清晰的空隙去觀察花在溪臉上表情。
事實反複證明,雲杳窈這招百試百靈。
在第二次醞釀出眼淚後,花在溪明顯陷入手足無措的境地。
他先是伸手,似乎是想為雲杳窈擦去眼淚,然而雲杳窈偏頭躲避,淚珠子刷的落了下來。
花在溪錯開的手趕忙去接,溫熱的眼淚砸在手心,他隻能退讓:“好吧,等咱們出了刑堂,我就想辦法帶你下山。”
定淵好酒,花在溪時常被他差使着去山下買酒。
因此他還真能鑽空子帶雲杳窈下山。
雲杳窈眼淚一下止住了,她鼻頭和眼眶有些泛紅,杏眸猶帶水光,問他要承諾:“真的嗎?”
花在溪手指微擡,想起方才她的躲避,又将手收了回來。
“我什麼時候騙過你?”
如此,雲杳窈才放下心來。
花在溪見她不再落淚,心裡跟着松了口氣,轉而和她聊些别的。
“說起來,你為何後來不再來問鼎峰?”
雲杳窈聽到他的話,心中怅然,仍抱膝坐在他身側,身體卻微微向外傾斜,有些不想搭理他。
然而花在溪緊追不舍,跟着雲杳窈往一旁挪,非要聽到她親口回答才肯罷休。
花在溪這人有别于乾陽宗的許多劍修,不管他心中真實想法如何,他身上總有種會把人灼傷的熱忱,就像是燎原野火,若被其明亮所吸引,很容易深陷其中,引火燒身。
雲杳窈開始懷疑,花在溪是真不知道她為何不願再去問鼎峰,還是裝作不知道,想要借機嘲笑她。
現下雲杳窈有求于他,不好立即冷臉。她忍着氣,把話說一半藏一半:“我進步太慢,總覺得拖了師兄們的後腿,便想着,還是不要去丢人現眼的好,免得把臉丢在外人跟前。”
花在溪聽罷,恍然大悟,他幹脆道:“原來師妹是擔心這個,那好說啊,以後你來問鼎峰練劍,師兄我都随叫随到,練到你學會為止,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