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鲛人的基因影響了他,夙橙像是忘記怎麼走路了一樣,一路跌跌撞撞的,但拒絕了約和頌他們的三人兩足擡法,夙橙表示他還要臉。
斐慈不甚在意這個家夥,對他來說,萬事萬物都得排在約和頌身後,旁人的喜怒哀樂與他無關。約和頌有的時候都比他這個人類更像是人類,他有時候都在懷疑,是不是做玩偶的時候習慣了,被影響了,導緻他現在看人類,莫名有種屬于玩偶的奇怪思想,不喜歡别人碰約和頌,他之前做人的時候倒是沒這麼有占有欲過。
夙橙倒是有些怵約和頌身邊的這個家夥,回到最開始的時候,這個家夥身上就有種孤高冷傲,但是又隻和約和頌一起行動,仿佛約和頌是他和人間的紐帶一樣。
後來他也從顔岩口中聽到過斐慈的名字,口吻從最開始的漫不經心到後面的忌憚,他和顔岩合作了不少時日,大概了解這家夥欺軟怕硬還要面子的本性,因為斐慈,顔岩丢了好大的臉,不但沒有尋仇,甚至還躲着對方,想來他也是個狠角色。
約和頌……約和頌倒是沒多想,他不是見死不救的人,在這個副本裡多次救下夙橙,除了自己有餘力之外,大概是因為這家夥太倒黴了吧。總是會遇到危險,剛好自己就在旁邊,救都救習慣了,再後來約和頌想,對方都已經被他救了這麼多次,現在就死了,那他豈不是白出力了?
為了根本不存在的沉沒成本,約和頌表示這個好人他要做到底。
倒是斐慈,見到他之後,幽怨地看了他良久,最後才開口:他在地下的時候,有想過他嗎?約和頌:假笑.jpg,超想的!!!
明明隻要看一眼當時的記憶就能夠知道答案,斐慈卻要從他親口說出,嗯……大概是感到孤獨了吧,好在對方很好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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沃德沃特是沒有徹底的深夜的,當俱歐蘭自天穹滑落,來到了星球背面時,天空是水的倒影,宇宙落入了水中,深藍寂靜,偶有魚群劃過,引起水面波動,撥弄起水中的晚星搖搖欲墜。
今夜注定不會平靜。
随着病毒活性增加,夜晚開始遊蕩的怪物越來越多,城市不知為何變成了一座孤島,他們無法接受到來自外界的任何訊息,誰都知道,他們被放棄了。
絕望和恐懼最能消磨人的精力,經曆了幾天颠沛流離、家破人亡,終于來到安全落腳地的人們仍舊像是一根繃緊的弦,擰的太死了,稍稍有風吹草動都會帶來整座安全區的震顫,他們知道安全區的中心正在研發免疫病毒的藥劑,可這那是一朝一夕就能完成的工作呢?誰都不想成為災難裡的炮灰,就算有個蘿蔔吊在面前,也少有人樂觀相信,自己真的會迎來解脫。
事實上,距離沃德沃特爆炸,僅有一天時間。
像是察覺到什麼,鲛人的行動越發頻繁,每時每刻都會有人類消失在某個拐角,或是一眨眼的功夫,人就不見了,與此同時,人類的行為也越發瘋狂,最底層的災民都傳遍了,據說鲛人早就滲透在人類之中,伺機而動。表現在下層時不時會有些身穿齊整制服的人态度粗魯地來抓人,為什麼抓人?他們不回答,問煩了還會手一揮一起抓走,慘叫聲傳遍了這條街道,但是已經麻木的人類已經沒有多餘精力去摻和這些鬧劇了,朝不保夕的日子,能讓自己活下來救已經很不錯了。
“砰——!”秦何被巨大的響聲吓到,卻不敢發出一點聲音,緊緊貼在冰冷的水泥地面,幾乎連呼吸都停止了,生怕那些怪人聽見這邊的動靜,将他也抓走了。
傍晚的時候這些軍官出現在視野盡頭,見事不妙的早就腳底抹油溜了,留下來的多是走不動路的或是一家幾口的可憐人,房門被粗暴地踹開時,逃離變成了奢望,秦何之所以走不了,是因為他是個異化症感染者,在災難來臨前無人憐憫,災難來臨後“炙手可熱”,他的異化程度太高了,雙腿已經可怖地融合在一起,遍布鱗片,隻差一點,他就要徹底變成所謂的異類。
如今他躲在床底下,拼了命地祈禱僅有一面之緣的鄰居忘掉他這個十天半個月沒出門的怪怪!
可惜他的祈禱沒有人可以聽見了,隔着薄薄的門闆,他聽見鄰居可憐又谄媚地讨好軍官,“我一家幾口都在這!實在是走不了,求求老爺你放過我們幾個吧,我們真的不是鲛人!您看,沒有一個有異化症狀的,我兒子那是……那是生病了呀,逃難的時候腿被地上的鋼筋紮了進去,現在還活着是托了您的福,您看您救……高擡貴手放我們一馬吧!”
随後便是推搡和翻動的聲音,鄰居似乎想阻止,開了次口後,也不知道為什麼沒了聲息,秦何心幾乎都要跳出胸腔!
半晌,軍官冷硬的聲音傳來,“都帶走。”
哭爹喊娘的哭聲爆發,随後便是幾聲槍響。
腳步聲漸行漸遠,秦何仿佛石化的雕像,捂着嘴巴死死瞪着門口,等到很久過後,再也聽不見外面的騷動,他才緩緩松了口氣,偏偏就在下一刻,屋外閃過幾道亮光,急促的腳步聲響起,不對!不對!!!秦何感到格外的不妙,警鈴大作,努力将自己隐藏在床底,下一秒腳步聲來到了門口——
嘭——!大門被狠狠踹開,黑夜再也沒有太陽的光亮,光将秦何的臉照得慘白。
“剛剛那家夥說的沒錯,這果然還有個鲛人。”這些去而複返的可怖軍官将不斷掙紮秦何抓住,一巴掌将其打得鼻青臉腫,動彈不得,知道自己真的要死的秦何卻有了解脫的感覺,他不知道這些人要将自己送去哪,隻知道路遙遠。
然而自己卻在半路醒了過來,無數幽邃蟲洞攔在前方,天上,地下,前方,後面,鲛人、鲛人!到處都是鲛人!
它們将罪孽深重的這些軍官們撕成了碎片,溫熱的血液濺到秦何恐懼到空白的臉上,他幾乎忘了逃,秦何僵硬地擡起頭,沒有人顧及到這個角落,他發現自己和鲛人長得越來越……像了,不斷融合的雙腿,鋒銳的利爪,以及内心覺醒的,刻骨恨意!
或許是壓抑了許久,它們并不滿足于此,那些嗜血的臉長得都一個樣,仰頭,看向中心,安全區的中心聚集着如今僅剩的人類。
随着一聲凄慘的尖叫劃破長空,鲛人的複仇開始了,醒來的人們發現屋外是鲛人猩紅的雙眼,活下來的人拿着所有能使用上的武器,鲛人的屍體和人類的屍體混在一起,不分彼此。
安全區少有亮如白晝的時刻,匆匆來遲的警衛們對着不分彼此的血肉之軀開火,倒下來的無論是誰,已經無所謂了,怒火如同高漲的火焰,血海深仇是助燃的炭火,無論是鲛人還是人類,都是這場争鬥的消耗物品,投入火海,成為灰燼。
就算鲛人的利爪如何鋒銳,它們的人數以及武力,都遠遠不及人類的底蘊,一場戰争清算下來,死在自己人手裡的人不比死在鲛人手裡的少多少。
鲛人死了,人類也死了。
這場清算自天亮才結束,硝煙彌漫,滿目蒼夷。
有人顫抖着身體,“我看到……鲛人死了,有個人的身體也化作白影沒了。”
“這怎麼可能,你一定是眼花了。”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地面竟然開始緩慢地震動,随着某些不詳之物的靠近,震感越來越強烈。
“不好了!!!怪物入侵了!快來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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夙橙發現自己的雙腿開始融合了,還苦中作樂地說:“哎,要不我把你們兩個帶過去吧。”
約和頌:“無證駕駛你完了。”
花了點功夫找到骨船停泊的碼頭,高聳入雲的船隻就這樣靜靜沉在湖中,僅是露出水面的就壯觀如此,無法想象它露出全貌,該是多麼震撼。骨船連接處自然流暢,骨架寬闊自然,仿佛眼前這一艘船不是俱歐蘭骨架拼接,而是天然形成的。
天已經完全黑了下來,水面倒映着扭曲的宇宙,約和頌三人緩緩靠近這艘船,正在尋找入口,平靜無波的水面突然泛起波瀾,像是來了顆天外隕石擊中了湖心,約和頌眼睜睜看着水面震波頻率越來越高,突然在湖面上,炸開了一朵燦爛的火花——那是某處炮火的倒影!
約和頌面色凝重,“那邊是人類聚集的安全區,炮火……怎麼會在這裡點燃?”
然而,他們的麻煩來了。
炮聲轟隆隆的,約和頌卻聽見了鲛人的嘶吼。
他拔劍将另外兩人護在身後,面容沉靜,劍刃緩緩染上火光,“小心,鲛人來了,注意保護好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