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證實讓芙娜爾頗為感受到命運的荒謬,也讓她再次堅定了心中的念頭,親近人類的蟲母,或許從源頭上就是錯的。
黑霧看上去快要被這一出吓傻了,怎麼回事,不是說好了由他們來執行這一步驟的嗎?!蟲族果然是朝令夕改、根本不值得信任的合作對象!
現在還不是和蟲族對上的時候,斐慈抓住到現在還在裝弱雞的黑霧,不留情面的用力差點将黑霧捏癟,正打算不看場合大鬧一場的黑霧對上斐慈飽含殺意的雙眼,瞬間渾身一僵,“既然想和我合作,那就讓我看看你的誠意吧!呵——!”
黑霧呈完美的抛物線被扔向了芙娜爾,緊接着是震耳欲聾的爆炸聲,仿佛天降數百道驚雷,要劈死作惡多端的斐慈。
這個混蛋啊啊啊啊——!黑霧尖叫着散開身形,化作錦帛狀的黑氣将斐慈包圍,眨眼的功夫,消失在了芙娜爾面前。
灰塵散去,斐慈的氣息消失了,芙娜爾啧了聲,擡手按在耳邊的通訊器上,“行動失敗,情況有變,洛到哪了?”
“還差一點就能徹底破開此星域的防護了,臨門一腳被趕來的人類聯盟攔住了,啧,不知道誰告密了,他們腳程怎麼那麼快?”
通訊器那邊是菲利蒙懶散的聲調,由外破壞的計劃失敗了,所以他上場了,正着手由内破壞無限狂歡節目組的布下的防護,目前進度才剛剛起步。沒想到竟然會這麼棘手,菲利蒙有些不妙,皺起了眉頭,“你那邊行動迅速些,我這裡……看樣子人類用無限狂歡試煉出終極人類的計劃已經提上了章程,攻破有些難度,總之,我這邊還需要一些時間,讓西奧多去拖延腳步吧,那家夥,對咱的蟲母似乎還有些奇怪的心思。”
事态已經隐隐開始失控了,芙娜爾嚴肅地點點頭:“他總該知道,他該忠于的不是蟲母了,而是蟲族帝國。”
而另一邊,斐慈腳踩在地面上,龐大的古樹内裡早被腐蝕殆盡,成了個外強中幹的紙老虎,黯淡的天幕投下凄慘的光,勉強照亮足有一個足球場那般大的内裡,重重樹影下,斐慈還是一眼就看見了大樹中心的地面上,微弱的一點綠意,走進一看,是一株根部已經感染嚴重的新枝,隻有一片小到可憐的綠葉,且污染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攀登。
看樣子他們的情況比他想的還要嚴峻。
“我們沒有料到污染會這麼難以處理,損耗了萬倍的人力物力财力,終于得知擊潰污染的方法,就是純粹的生命本源。可是已經晚了,更何況這偌大的宇宙,我要去哪尋找這東西?”黑霧終于不再裝瘋賣傻,“最開始和世界樹捆綁,隻是權宜之計而已,但是相處久了,我們已經将這裡當作真正的家,如果不是情非得已,誰會甘心自己辛苦經營了千年的心血毀于一旦。”
“想要活下去,就得和世界樹解綁,但這幾乎是不可能的事,除非——”
“除非有個冤大頭代替你們去死,是不是?”斐慈打斷他的啰嗦,“說到底,你們隻能同甘不能共苦,我不信世界樹沒有給你們任何饋贈。”
黑霧裝作沒聽見斐慈夾槍帶棍的嘲諷,“活着很艱難,想死卻容易,我們為此到底付出了多少代價,你又不知道。更何況,我們除此之外,還有更好的辦法,就是你和我們徹底融合,取代本體,成為真正的‘斐慈’。”
斐慈搖搖頭,“羞與你們為伍。”看樣子污染的侵害已經深入大腦了,越來越多的負面情緒已經徹底改變了最開始如同白紙一張的殘魂。
“你也别在這大哥笑話二哥了,延續了千百年的使命,如今為了一個普通的蟲族斷掉,能比我們強多少?”
“别把我跟你們相提并論,我跟你們可不一樣。”斐慈斬釘截鐵的态度激怒了黑霧,黑霧怒道:“有什麼不一樣,我們是忘恩負義,你就不是背棄使命了?!我們隻是想要為自己而活,為此努力了成百上千年,從未變過目标,而你卻是從為本體賣命到為一個蟲族賣命,又比我們高貴到哪裡去?!”
“我從沒有想過背棄使命,”斐慈目光飄向渺遠的天空,“那是我身為殘魂的一生都為之踐行的道路,你們不懂我。”
他的自我,是奉獻,他這一生,隻有這一次自私,想要把奉獻的機會,留給他對他而言最重要的存在。
這漫長的旅途中,他多數作為魂魄而存在,隻有在遇見約和頌的那一刻起,他才成了人,他的生命,也在相伴的時光中,有了厚度。
幸福的時光總是短暫的,飛一般流逝的日子裡,約和頌就從那個無力哭泣的蟲母成為了能夠獨當一面的英雄,被改變的不隻是約和頌,還有曾将大半日子用在搜集殘魂的斐慈。
千百年來重複一件事導緻他根本不會去關注身邊的事情,時光仿佛停滞,歲月漫長又瑣碎,他的心态越來越像承受不住壓力慢慢開始碎裂在真空的玻璃,上面布滿了可怖的裂紋,無聲開裂。
他就像一隻停擺了很久的鐘,遇見約和頌那刻起開始瘋狂而快樂地轉起圈來,指針一圈一圈地走,積壓的時間被加速了一千倍。
他是多麼幸運,早早明白,這是他的幸福所在。
“為他付出一切,這正是我所追求的自我。”
遠比我的自由和生命更重要的,是你的自由和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