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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2章 訣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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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氣上來了!随着斐慈與殘魂開始融合,殘魂因不可抗力失去對外界的控制,他掌握的世界徹底失控,一瞬間山崩地裂,電閃雷鳴,約和頌與芙娜爾隔着風沙對視,不約而同做出了同一個舉動——

他們如同閃電眨眼消散在原地,如同兩束對撞的流光飛過掠向在中間沒有半點反應的殘魂,毫不遲疑地下了狠手!将一個攪局的徹底踢出去,之後,再來和芙娜爾/約和頌來到最後的正面交鋒,至于現在,趁他病,要他命!

約和頌眉眼愈發鋒銳,他已經受夠無意義的争鬥了,斐慈到底在做什麼,他到現在都摸不着頭腦,或許這就是他想要的效果,用各種光怪陸離怪事和層出不窮的争端遮掩他最終的目的?

早知如此,一進島他就該把殘魂宰了。

這些念頭一瞬而過,當兩束流光如同相對的隕石撞上殘魂時,爆發出了極為燦烈的火光,轟——!

整座島都被這彗星撞地球似的沖擊波及到,仿佛要散架般震個不停。

被彈飛時,約和頌腦子都是懵的,怎麼回事?他趕緊從地上爬起來,一下子就被中心的動靜吸引了注意力——殘魂被包裹在蠶繭一樣的絢爛金色光團裡,約和頌與芙娜爾造成的能量沖擊被光團吸收個徹底,要不是這樣,殘魂早就粉身碎骨了。

約和頌:“……”他肅然地看向升上高空的光芒,在心裡祈禱,但是上天仿佛偏要和他唱反調,一瞬間,天地為之變色,如同新生的朝陽,高懸于空,熠熠生輝,僅是停頓片刻,光團便高速地化作逆飛的流星,沖向了更遠的天空,所經之處陰暗皆被驅散,留下帶狀金雲。

“斐慈!”約和頌看着光團越來越小,直至變成漆黑天空中,唯一的煌煌星光,似金墨點水,浸染層雲,璀璨奪目,以其為圓心擴散,像是在天邊燃起連綿不絕的金焰,照徹大地。

約和頌腳底下正是先前枯萎的世界樹,在空洞的樹幹裡,此刻卻突然發現這世界樹隐隐有了枯木逢春的迹象,它原本已經塌陷腰肢,卻在這股扭轉天地的迹象裡,緩緩扶正,綠意生發,春意盎然。

糟糕了!生老病死本是世間常理,如果連生死都能扭轉,那這個世界,恐怕會亂了套!

天地亮如白晝,約和頌幾乎忘記了呼吸,驚詫地看着眼前的一幕,下一刻,一雙無形的手撥開天穹,久違的彩虹懸挂天際,似乎有飛鳥飛過天空,一張聖潔神性的臉出現在被撥開的雲層後,祂的姿态高貴端莊,祂的笑容純美無邪,世間的一切皆在其後,贊頌祂的崇高威嚴。

祂不再是他。

這是……神?

太荒謬了。

“你……”聲音回蕩至天邊,約和頌嗓音顫抖,想要從那張臉上尋找到和斐慈有關的蛛絲馬迹,卻隻瞧見慣常的冷漠,他在那雙眼裡看見了萬物,沒有看見他自己。

他到現在都不敢相信眼前所見到的一切,就見那雙眼泛起波瀾,像是一尊神像突然有了靈魂,金眸有了波動,泛起他熟悉的惡意。

“不是你想看見的人,讓你失望了嗎?呵呵,或許你該慶幸,成為神的人是我!”

“作為回報,還你一份大禮吧。”

隻見一隻隐隐現出實形的大手拖起虛妄之天,另一隻手朝着約和頌所在地輕輕一點,極為恐怖的威壓差點将約和頌壓成肉醬,他眯了眯眼,迅速退回世界樹身邊,手指在即将壓到約和頌的時候,一道看起來格外薄弱的屏障出現眼前,神明的大手卻拿它一點辦法都沒有。

“怎麼可能?!”那張虛僞的面孔不可置信,殘魂格外不解,明明他已經升格為了更高維的“神明”,怎麼會拿這裡的世界樹一點辦法都沒有!

“這就是你的大禮?”約和頌挑挑眉,挑釁地看向殘魂,“四肢發達,頭腦卻更簡單了啊。”

世界樹可是這個副本的根基,對前者出手,他是想毀了這個世界嗎?不過,越是靠近小世界樹,他體内的生命之源流逝得越快,這是為何……

殘魂冷哼一聲,“它能護你一時,難不成還能護你一世?世界樹本就是規則的集合體,你可别忘了,早在最開始,你就已經觸犯了規則,到現在還沒有死,不過是因為它還需要你身上的生命力而已,規則不會偏幫,更不會留情,時間一到,嚣張至極的你,也不過死路一條。”

“至于你寄予希望的外界,嘁,早在我成‘神’之前,那些怪力都已被清除,想要依靠他們苟且偷生,不過幻夢一場!如果我沒記錯,你的時間恐怕不多了,我倒要看看,你能躲到什麼時候!”

“就算我奈何不了世界樹,我還奈何不了你嗎?規則也是組成我的一部分,在零點的鐘聲敲響之際,你的靈魂也會歸于我,這不正是你想要的,和你的斐慈作伴?成為我的一部分,不也是在一起了嗎?”

“來吧,來吧,你不是一直想要找到他?現在,他就在你面前。”

祂的聲音帶着充滿了蠱惑,約和頌恍惚看見天上那個怪物換了張熟悉的臉,咬了咬舌尖,血腥在口中彌散,約和頌才徹底清醒,抿唇,“我的靈魂?”他笑了笑,“倒也不必遮遮掩掩了,你還不是看中了我的生命之源。好啊,那我們做個交換如何?”

殘魂定神,有些輕蔑道,“不如何,隻要再等上幾分鐘,你的一切都會屬于我,我為什麼要跟你做交易。”

約和頌嘴角的笑意擴大,語帶威脅,“你就這麼肯定,我會順順利利如你所願?我告訴你,我最厭惡他人逼迫,想要我的靈魂是嗎?我哪怕自爆,也絕不會便宜你這個狗東西!”

就算粉身碎骨,魂飛魄散,他也絕不會放任自己的一切被他人惡意利用,禍害宇宙。

“時間緊迫,你可要想好了再說。”周遭氛圍一下子繃緊,約和頌面上看不出驚慌,他一直在想,殘魂的崛起代表舊世界的回歸,此消彼長之下,作為繼任者的小小世界樹恐怕等不到長成,就要被抽幹了,而他能夠給小小世界樹提供生命之源供其生長,以此作為條件,選擇和小小世界樹共生,也許是一個好選擇。

無論如何,他都不會将希望寄托在他人身上,要自己尋找出路,隻要他還活着,一切都有希望。

殘魂拖延了片刻,見死到臨頭了約和頌還不肯松口,磨了磨牙,終于妥協,“行了,我答應你的請求,告訴我,你想要交換什麼?”

約和頌:“斐慈和你,到底是什麼關系?”

并不是簡單的分魂與本體之間互相敵視的關系,斐慈對這殘魂甚至是漠然的,殘魂也沒有多關注斐慈,但是二者之間相似的地方太多了,騙不了人。

他猜想,二者之間的相似,貓膩絕對不小,隻要能找出問題的根源,那麼就可以避免下次類似的事情發生,未雨綢缪。

這件困擾了他不少時日的問題,終于要迎來答案了嗎?

殘魂忍俊不禁,看起來這個問題出乎他的意料,“真是笑死人了,他怎麼到現在都沒告訴你實情?我早就說了,他從一開始就防備着你,哎呀呀,真是可憐啊,不過我可不是他那樣白眼狼的人,看你那麼執着,我就告訴你吧。”

“很簡單啊,我和他,都是【——哔——】,【——哔——】,怎麼回事?!他【——哔——】,夠了!”

什麼鬼東西,這是……被屏蔽了?約和頌皺眉,連殘魂都很意外,憤憤不已,“我就說怎麼到現在都沒動靜,原來在這裡等着我!”

“既然你不想讓我好過,那就别怪我不客氣!”

約和頌直覺不對勁,話音剛落,就見一道如山的黑影自天上劈了下來,就這麼擡頭看的功夫,不知何時竄至腳邊的樹根悄無聲息繞上了約和頌的腳踝,猛地一扯——

危!!!

不能離開小世界樹的身邊!

他怎麼就忘了,已經枯萎的大世界樹是殘魂的根基,而他,就在殘魂的大本營裡,就算身邊有小世界樹幫忙,也防不勝防——

殘魂卻突然開口,聲音像轟隆隆的雷聲,“不是你防不勝防,我已成神,世間萬物自在我掌控之中,屏蔽你的感知,并不是件難事。”

約和頌:他能聽見?

殘魂:“這雙眼洞悉世間一切,包括你可笑的想法。放棄無謂的掙紮,你已經無路可逃了!”

約和頌:……

“逃,我為什麼要逃?”

“呵,神明?别搞笑了,你就是個逆轉自然規律,強行壯大自身的怪物而已。”

“收回你的話,承認你的短視,我還能給你一個痛快!”

約和頌仿佛聽到了鐘聲,是他生命的倒計時,嘀嗒嘀嗒——

小世界樹似乎想要挽留他,伸出柔嫩的枝葉纏繞他的小拇指,在知道他要離開後,自行地斷開,融入了約和頌的體内,世界樹撐起的防護正随着他一步步朝外走去而消散。

“一個依靠外力興風作浪,強迫萬物臣服的,‘神’?”約和頌執劍,嗤笑了一聲,“這裡沒有神明,世界自有它運轉的規律,誕生,存續,繁衍,湮滅,最後歸于虛無。而這個世界本該在虛無中隕落,成為宇宙的養分,但是繼任者的出現,讓它有了存續的機會。而你,本該随着枯萎的世界樹一起死去的共生者,卻逆轉了這種規律,甚至成為了所謂的神。如果我沒猜錯,你借助的,其實是斐慈和我的力量吧?哈,甚至還有,被你圈養在無妄之城的命火。”

“之前一直說的什麼狗屁自由,都是你挂在嘴邊的幌子吧,如果不是我和斐慈的到來讓你發現了希望,你早晚會死在這裡,更别提什麼自由不自由了,畢竟為了活下去,你已經不擇手段了。”

“放肆!渺小的蟲族,竟如此無法無天,不可饒恕!就拿你的血肉之軀,為新世界第一道虹光增添色彩!”

一道驚雷直沖約和頌劈下!後者執劍格擋,蔓延千裡的雷雲如同奔雷瀚海,中心醞釀着極為恐怖的深紅雷雲,這是神明的憤怒?約和頌不閃不避,直直迎上去,臨到近前,那雷光越發纖弱,仿佛在下落過程中幾經削弱,打在約和頌身上的時候,就像輕飄飄的紅毛絨絲線。

“哈,”約和頌無端地笑出聲,“我就知道,沒有我的能量供給,你什麼都不是。”

“什麼、你是怎麼發現的!”

“看啊,”約和頌取出前不久融入他體内的枝桠,被夾雜着金芒的火焰包裹着,如同牢籠,枝桠伸展葉子試探着碰了碰火,被燒卷邊之後就再也不敢了。将火籠舉到近前,“要不是你多嘴,我還真不知道,被我從小養到大的小世界樹都成了你的化身之一。”

“而剛剛那恐怖的雷光也證實了我的猜想,你是想威吓我,讓我退回小世界樹身邊吧。”約和頌歪了歪腦袋。

“夠了,夠了!你給我閉嘴!”

約和頌不理,“我體内能量的缺口越來越大,當時我還以為這是小世界樹為了抵抗你的攻勢,揠苗助長的副作用,沒想到真是個畜生啊,這麼小的家夥都不放過,你想讓這個世界再次陷入末日嗎?再怎麼說,它已經接納你數百年,早就将你當做世界樹的一部分,要不然,小世界樹又怎麼會那麼乖巧地給你輸送力量,而你現在得到了一切就忙着毀屍滅迹,對得起過去那些歲月嗎!”

原來是個鳳凰男。真惡心。

“夠了!讓你閉嘴!你懂什麼,如果不是你摻和進來,我何至于淪落到這個山窮水盡的時候,是你将斐慈那個家夥養出了野心!要是沒有你,哼哼,他早就與我融合,我就能離開這裡,要不是你,要不是你——!”

殘魂的大手唰地将約和頌抓住,捉蟲子一樣将約和頌攥在手中,仿佛群山擠壓了過來,約和頌幾乎被壓得喘不過氣,看見那張臉越來越近,直到近前,看清了那張猙獰的面皮,殘魂咬牙切齒,臨了看見毫無反抗之力的約和頌,快意地笑了,“就算你知道一切又如何,約和頌,你阻止不了我,你的一切都将屬于我!”

他的一切屬于他自己。

鐘聲越來越厚重,又越來越遠。

殘魂開始用力。

呼吸越來越粗重,意識開始模糊,走馬燈浮現在眼前,那一張張從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寫滿憤恨厭惡情緒的臉,來自蟲族,看見他死去,高呼大快蟲族心;忌憚排斥,恨不得将他除之而後快的帝國上将,知道他性命垂危,均松了一口氣爾後虛僞地表示真是可惜;賽威亞娜抱着姬賦光的影像,孤獨地候在她的墓前,嘴裡念叨着:“等一下,再等一下,大将軍,你很快就能看見他了,他和你,真是太像了。”;阿魚穿梭時空,去到平行世界的過去,跟她姬賦光說:你以後會有一個很棒的後裔。

那些人物景象逐漸昏黃枯萎,就像秋天的葉子一樣飛逝了,仿佛一卷膠帶拉到了盡頭,他最重要的人終于從影像中跳出來,模樣鮮活,嘴唇一張一合,在說些什麼,約和頌卻聽不見了。

嘀——嗒——

約和頌閉上雙眼,殘魂嘴角的笑意随着掌心逐漸産生的高溫轟地消失,約和頌像個火球一樣猛然爆發出了可怖的熱浪,一顆曜日憑空生成,在被吞噬之前,約和頌說:“我能阻止你,我說過,誰都不能勉強我!”

要他的生命之源是嗎?他沒說給,誰也别想拿到!跟他爆了!

火光沖天。

昏昏沉沉中,他感覺自己的血肉被分解,數不盡的芒焰透過了他的身軀,已經感受不到痛了,就像破卵而出的那天,他回到了溫暖的水域裡,而後,是怎麼逃也逃不出去的火牆,再之後,就是一團柔軟的光降臨在他的世界。

……遇見你很高興。

如同小行星在殘魂手心爆炸的刹那,世界靜止。

“真是……之前不是答應過我嗎?不要就這麼将生命交付了……”

有誰……在說話?

他當然也知道啊,但是他除了這條性命之外,就一無所有了。

有人在耳邊低笑,“怎麼會,你還有我啊。你要記住,在這個宇宙,除了你的生命之外,再沒有什麼比它更重要了。”

“能再見到你真是太好了。我好想你,約和頌。”

約和頌:“……我也好想你。”

一開始他總是想不明白,斐慈為什麼要瞞他去做那麼危險的事情,似乎下定了某種決心,再也沒有回頭過,他拉也拉不住,于是去猜,去想,思考斐慈到底要做什麼,然後阻止。

斐慈早知道他不會同意的事情,一定是一件會讓他極度生氣的事情。

……

約和頌歎了口氣:我為什麼會生氣,你難道還不明白嗎?你這樣想,而我又何嘗不是?

“……嗯,我知道,但是有些事情,是我必須要去做的。”

“算了,很快你就會明白。現在,回去吧,我答應你,我會一直待在你身邊。”

回去?他不是早就死了嗎?

後背被一雙手輕柔地推了一把,他像失去束縛的氣球往上飄,胸口的壓抑越來越輕,嘩地出了水面的那一刻,聽見世界喧嚣。

“呃——”約和頌按着胸口,有點懵懵的,“我沒死?”

“是,歡迎回來。”帶着笑意的聲音。

約和頌渾身一僵,猛地轉身,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立馬快步上前拉住斐慈的手腕,溫熱的,有實體的,但是斐慈的身體不是已經被芙娜爾毀掉了嗎?但是他就是肯定,眼前這個人,是斐慈,完完整整的斐慈。

“不是夢……”

“是夢也沒關系,你就當之前經曆的一切都是噩夢,所以我來了。”斐慈伸手撩了撩散落在約和頌額角的發絲,垂眸,視線交纏。

“我很抱歉,将你一個人落在這裡這麼久,明明,是想快點結束一切,然後來見你的,最後還是無可避免地将你拖進了紛争中……”

約和頌一直沉默着,無論斐慈說什麼,都不搭腔。

斐慈:“……因為太生氣了所以連話都不跟我說了嗎?不要啊——”

倏地,斜後方突然被一片陰影籠罩,勁風刮過,一隻大手從天而降,對準地上仿佛毫無所覺的斐慈,一巴掌拍了下去——

“跑!”

“你終于願意同我說話了嗎如果你之後再不理我我就不動你也不想看見我被拍扁吧你不會那麼狠心冷酷冷漠無情吧不會吧不會吧求你理理我!”

約和頌咬牙切齒,扯着斐慈的胳膊:“少給我磨磨唧唧,走!”

他真是服了,有這麼一通時間說這些話怎麼不知道趕快脫離危險圈,非要傻傻站在原地挨揍是嗎?

“我開玩笑的,别怕。”斐慈反客為主抓住約和頌手腕,看向背對他的約和頌,“相信我,不會有事的。”

五指山壓下,一道淺色光芒小小防護撐起,擋住了殘魂的攻勢。

殘魂:?怎麼回事?

挪開手,待定睛一看,登時怒從心起,“斐慈,你這個東躲西藏的老鼠,知道自己即将大難臨頭時,終于鑽出了洞口,打算跑路了?”

“晚了!隻要再過一分鐘、不,三十秒!你擁有的一切,都将歸我所有,為我所用!你也體會一下一無所有的感覺吧!我要讓你萬劫不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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