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表僅有挽月俱樂部标識的奢華星艦在孤寂的宇宙中心停泊，舷窗外是夢幻如同仙子引月華層層編織的華麗裙擺般的星雲，這是路過織裙星系從而可以觀測到的美景，他們在此處短暫停留補給物資，因為宮羿這個貪圖享樂的家夥要保持極高的生活水準，不肯因為行程而退後半步。

而下個躍遷點，就是他們的目的地——罪始之域諾德爾菲。

“真是受夠你這個龜毛的家夥了，早知道我就自己架一艘星艦了來諾德爾菲了，非要補充這麼多沒用的物資嗎？！珠寶、香水、這是什麼？貓抓闆、皮毛金閃閃系列浴鹽——小瓜專用，怎麼還有這種東西？”約和頌撓頭，小瓜沒跟他們一起過來啊，難不成宮羿他自己用？

“你懂什麼，這叫有備無患。”宮羿嗤之以鼻，“諾德爾菲與外界脫軌百年，早就被宇宙貨币系統甩到了身後，哪怕是最為發達的中心區域，和戈瞳赫恩相比也就是個鄉下地方。宇宙通用的貨币在那裡是行不通的，在那裡，精加工的金銀、鉑金和能源晶石，才是真正的硬通貨。”

“你知道的，在有的地方，貧富之間的差距遠比人類和猿猴的進化差異還要大。宇宙的各個角落存在着看不見的腌臜，在掃清之前，我們要先面對它，有了這些籌碼和立身資本，我們才有參與圍獵遊戲而不被當成獵物獵殺的底氣。”

“……”所以這是帶浴鹽和貓抓闆的理由？

大概是約和頌的表情太過戲谑，宮羿問：“在想什麼？”

“沒什麼，我記得諾德爾菲也有你的勢力吧，作為如雷貫耳的挽月俱樂部會長，旁人再怎麼說也不敢輕易得罪你吧。”如果不是他的錯覺，宮羿似乎……非常期待這次同行，或許是又想到什麼發展俱樂部的想法了吧。

“你知道的，總有那麼一兩個不長眼的，”宮羿停下收拾的動作，“而且直接亮出身份多無聊啊，那些或是谄媚或是讨好的表情我已經看膩很久了，我想換個玩法。看那些眼睛長腦袋上的人前倨後恭，你不覺得很有意思嗎？”

“你的品味和你的喜好一樣讓人捉摸不透啊。”約和頌無語，暗自腹诽，真是變态的喜好。

他這次前往諾德爾菲還有個主要任務就是調查當初那件事的起因，永夜瘟疫為什麼會爆發，當時負責此事的蟲族是誰、案發時又在哪裡，以及為什麼罪魁禍首變成了姬賦光？他搜集了很多資料，發現了一個共同點，關于百年前那件事，多數史料均是語焉不詳的寥寥數語，最後卻輕易地下了一個草率的結論，這就更可疑了，似乎案件相關的蟲族都不約而同地選定一個背鍋的蟲族，以此掩蓋些什麼。

賽威亞娜曾作為上一代蟲母追随者，至今她的行蹤都被嚴密監測着，更是以戍邊為名禁止賽威亞娜前往諾德爾菲，這次他和賽威亞娜的約定就是賽威亞娜替他吸引火力，他好趁着這個混亂的時期去諾德爾菲中心去查找線索。

隻有深入諾德爾菲腹地，去到距離永夜瘟疫最近的地方，在哪裡，他才有機會查明當年的真相。

而宮羿非要一同前去，也是為了調查真相，或是為了别的什麼？或許這個宇宙首富是為了更進一步也說不定，總之，約和頌歎了口氣，或許他不該這樣揣測自己的同伴，但他下意識地這麼做了。

“行了，補給完畢，我們出發吧。”偌大的星艦就他們兩個活物，來來往往均是沒有生氣的仿生人，宮羿以無法接受為由将赫菲趕到另一艘星艦上了，現在對方應該已經到諾德爾菲了，希望一切順利。

約和頌歎口氣，他可不是去度假的，早知道和赫菲坐同一艘星艦了。

宮羿終于不再拖延，開啟躍遷，經過短暫的壓迫性眩暈，再睜開眼，窗外潔白的星海轉為漆黑的深淵，周圍萦繞着密不透風的惡質結晶，幾乎徹底封鎖了道路，這是永夜瘟疫的後遺症——這場世紀難料的空前災難，爆發初期産生的連鎖反應幾乎波及半個帝國，哪怕如今的帝國花費百年淨化恢複領土，還是有大約八分之一的地域被永遠吞噬，籠罩在驅散不開的陰影裡，成為了深淵的基石，足有數千億居民受到不可逆的影響。

這是污染與混亂結合導緻的慘劇。從外面看，諾德爾菲幾乎已經被惡質徹底侵蝕，再無半點恢複的可能。

惡質是來自宇宙中心的污染，但蟲族帝國版圖與惡質侵染星域相距的距離，哪怕是乘坐如今最先進的躍遷工具，惡質到達蟲族帝國也要等候個上萬年。不過這也和當時的蟲族對惡質了解并不深刻有關。這股來自宇宙深處的惡意，在約和頌看來，是為了将宇宙侵蝕為一顆包裹着營養豐富膿水的肉球，淪為惡質幼芽的營養基。

看到眼前的場面，宮羿卻倒吸了一口涼氣，引來約和頌的注目，隻見他忽然皺眉，奇怪道：“我上一次來這裡時，污染還沒有這麼嚴重——！什麼鬼？！”

話音未落，沒有一點征兆，腳底下的星艦突然如同海中颠簸的小船劇烈搖晃！星艦被一股浪般的巨力一下子拍出了航道，卷入了肉眼可見的星間亂流中，被漩渦卷入不可知的前方。約和頌感覺自己像被粗暴地塞入了滾筒洗衣機裡轉轉轉轉個不停，重力系統在猛烈沖擊下發生了故障，發出刺耳的警報，趁着星艦還沒有被猛烈的罡風和引力撕裂，宮羿咬牙：“把救生艙給我帶上，我要迫降了——！”

原本溫和無攻擊性的仿生人突然失去了控制，瘋狂攻擊目光所見的所有活物，這個症狀……！

約和頌此刻大腦昏昏沉沉，已經眼冒金星了，依舊下意識喚出長劍為他護航，“專心！我來對付這些家夥！”

“轟——！”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遊離在諾德爾菲上空的惡質結晶像是發現了這裡的漏網之魚，長了眼睛一樣撞向了宮羿的星艦！

“警告！警告！生态系統遭到破壞！防禦系統被入侵！氧氣濃度上升……總系統損壞54％、總系統損壞55％……即将自啟最高級别求生模式，祝你好運，我的主人。”

“這是什麼垃圾系統啊！”宮羿氣得破口大罵，這質量根本就不過關，誰給他找的？！這時候他才發現約和頌已經好久沒出聲了，他慌忙擡頭一看，約和頌被拆得七零八落的仿生人壓在了最底下，惡質結晶已經穿過封鎖，迅速地破壞了星艦内的生态系統，因氧氣濃度陡然升高，約和頌早已休克。

“我回去……要拆了你——！”宮羿發出不甘的呐喊，同樣暈厥了過去。

在被惡質結晶侵蝕前，星艦總算發揮了它這個價格應有的功能，艱難地登出兩顆膠囊一樣的全能性求生艙，鎖定諾德爾菲最近的可降落地點，以快惡質數十倍的速度飛速出發。

身後，星艦被惡質結晶徹底腐蝕，化為太空中冰冷的一抹飛灰。

*

狼狽的少年拼了命地奔跑，身後是窮兇極惡的殺手，他身上已經遍體鱗傷，殺手卻依舊不肯罷休，順着血迹滴落的痕迹和淩亂的草地，終于找到了躲藏在角落的少年，三兩下将他拖出來，臉上橫貫一道猙獰疤痕的蟲族笑聲猖狂，“跑啊！給我接着跑！”

“就這麼點肉，浪費老子好大勁！”兇狠的首領死死掐着他的脖子，身後幾個賊眉鼠眼的同夥嬉笑道：“老大，就這麼宰了也太便宜他了，你看城裡那些貴族，多講究啊，吃飯還要配個刀叉餐盤，喝着血一樣的酒，不如咋們也試試，聽說這還是個貴族的崽子，他們的血和肉……”他們嘿嘿冷笑，“說不定味道更好！”

像狼一樣的少年發出幼獸般的嗚咽，臉頰被掐得青紫，仿佛下一秒就要斷氣，突然暴起，狠狠地咬上首領手腕上，兩顆尖牙咬出血洞，幾乎要撕扯下一塊肉來！

兇老大氣急敗壞，把這家夥往地上狠狠一砸，也放棄了折磨的想法，隻想把這家夥快點弄死！

此刻諾德爾菲的甯靜的夜空突然被打破，流星如瀑如雨瑰麗劃落，又如淩亂的刀痕，吸引了草原上這冰冷的一角，他們隻見兩顆綴着天火的流星脫離了軌道，直直朝此處墜落下來！

轟——！流星幾乎是眨眼就來到了他們面前，在附近砸出一個大大的坑，方圓百裡都能感受到地面的震顫，火光沖天燃燒，這個行兇小團夥有個眼睛尖的小弟感到不對勁，指着在火中若隐若現的金屬物，“老大，那好像是救生艙！”

“哈哈哈，老子今天運氣好，又來一塊大魚！過去看看，又是中心區域哪個不死心的貴族吧，兄弟們！這下好日子來了，這些皮肉嫩的，聽說光是尋找的賞金就有這個數！我們把他們抓起來，搞筆賞金快快活！”

“可是老大，若這又是那些蟲族丢下來的誘餌？咱們不得不防啊！”那些權貴們畫地為牢，将他們圈在籠子裡，整日以他們的厮殺為樂，看不過瘾的貴族甚至還要給這場血腥遊戲加點料。

“你這針尖大的膽子能成什麼事！”匪徒老大眼裡劃過嗜血的精光，“看一看不就知道了。”

一聽到又能過快活日子了，這幫匪徒個個摩拳擦掌，一個比一個動作快，最後的随便找了個繩子将半死不活的少年捆住，拖着走在最後。

他們等火勢稍小了一些後才敢靠近，經過劇烈的大氣摩擦，此刻救生艙外層的隔絕金屬還是微紅的，誰敢上手就要燙掉一層皮！

天微微地亮了，膠囊救生艙像蛋一樣動了動，一會後又動了動。衆蟲族面面相觑，他們這時候才發現這救生艙的型号看着好像不是他們認識中的任何一種，如果不是外形不對，他們還真以為這是哪個變種風流後丢下的後代，“這是要出生了？”

“不行，不能再等下去了，天亮了那群癟犢子就要過來了，找武器把外殼切開，把裡面的東西挖出來！實在不行就給我再加把火，咋們得不到，那群龜孫也隻能撿我剩下的！”

衆匪徒紛紛響應，從背包裡掏出了不少冷熱武器，甚至還有外形精緻可愛的防護用具，和這些匪徒的形象完全不沾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