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掉下來的時候把腦子也摔壞了不成?”約和頌順手薅一把宮羿早已被風暴弄亂的發型,趁亂試探着用手背碰了下宮羿的額頭,在引起後者狂暴之前迅速地收回手,感受剛剛碰到的溫度,沒有發燒。
雖然他已經來到這個宇宙兩年多了,但過去留在他身上的印記依舊如影随形,比如用手觸碰額頭試探人類是否發燒的方法,在過去他對于溫度的感知并不是很敏銳,但是現在不同了,不僅是他感知變清晰了,如今的法律也嚴苛多了,如今在這方面還沒吃過虧的約和頌并不知道有些人類是不能亂撩的。
“我說的可是真的,”宮羿看上去很無可奈何,聳聳肩,“而且你真的不會動心嗎?隻要在這裡威逼我立下遺囑,那可是足以讓你買下蟲族帝國的财富!這樣一個捷徑,你竟然不會心動嗎?沒有蟲族會拒絕我這個條件吧!而且據我所知,你手頭最近似乎非常緊……”
“别逗我了,”約和頌面無表情,“這裡雖然是三不管地帶,但是名義上依舊屬于蟲族帝國,其明文規定,立下遺囑需要至少三位蟲族見證,就算你簽訂自願贈與,我也不會要的,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另外你話中那麼明顯的誘惑,傻子才會上當,這分明就是欺詐!我們之間有那份證明你我合作關系的合同就足夠了,你再多做些手腳,就别怪我不客氣了。”
“哎呀,别生氣啊,我道歉,下次不會了。”宮羿舉起雙手做投降狀,輕飄飄丢下幾句話,約和頌聽了隻覺得更煩,心裡好像着了火,這個家夥,到底知不知道,這個時候,他們兩個更要聯合起來,而不是互相猜忌,他之前到底經曆了什麼?他約和頌是這麼容易被錢财打動的人嗎?
算了,約和頌已經不想搭理他了,既然隊友不給力,他一個人也可以,約和頌轉身,聲音冷冰冰:“飯不能亂吃話也不能亂說,如果你覺得我是那種會趁着危機對你動手的人的話,我們現在就可以分道揚镳。我們之間的合作,暫時中止。在回到中庭之後,再公事公辦。”
說完,他管也不管身後的宮羿會怎麼想,徑直走向呆愣在原地,看着他們發生争執的少年,見他過來,這個男孩隐沒在淩亂黑發下的眼睛一亮,從他那已經被泥巴糊的亂七八糟的臉上露出了一點希冀。
“你現在還好嗎?身上有沒有哪裡不舒服?”約和頌停在他身前的位置,咳了咳,“在治療方面,我還是很有經驗的。”
“聆音。”
“嗯?”
“我的名字。”聆音一眨也不眨地看着約和頌,仿佛不知道那個答案就不罷休。
姓名是一個人的重要标識,當對方告知姓名的同時,交換自己的姓名也是一種禮貌。
“姬如翡,”約和頌不顧聆音在聽到這個名字、更具體一點,聽到這個姓氏後突變的臉色,依舊笑眯眯地重複一遍:“我叫姬如翡。”
是姬賦光的姓,亦是她的延續。而他則是久遠曆史中帶來一切災禍的女人的後裔,不論此處的蟲族在得知她的後裔降臨會有多麼憤恨、惱怒、怨毒,他也依舊要來這裡一趟,這是他的責任。
在如今這個世界,探索出的宇宙邊緣越來越廣闊,個體的聲音卻越來越微弱,生物一天能夠承載的信息是有限的,時間也并非寬裕,宇宙的喉舌又多數掌控在權威和權貴手中,他們隻給民衆看能看的,而非民衆想看的,背後操控輿論的大手掩蓋的血淋淋的真相不知凡幾。在真相被剝掉千層皮後,精心裝點描摹好一切後,将真相如同萬衆期待的華麗蛋糕一樣推出,所有人都在歡騰雀躍。
這不是他想要的結局,他要做的是徹底撕開蟲族遮擋腌臜的帷幕,将真相宣之于衆!而想要他的呼喚響徹宇宙,那麼首先,他要被所有人知道,所有蟲族看到!
現在的他,已經擁有了足夠的力量面對不知何日突至的洪水猛獸,從最初隻為了活下去而狼狽流亡在外,到逐漸明晰自己目标的如今,這短暫的歲月裡他得到的不多,失去的不少,從最開始相濡以沫的兩個人,到如今的茕茕孑立,他知道,這是走上這條路必須要付出的代價。
約和頌将目光轉向了聆音,溫柔的表面下是絕對的理智。他剛剛又在腦海中回顧了一下賽威亞娜的資料,循着宮羿給出的線索,終于在角落找到了有關獵場的注解,四方——東劫、北禍、西災、南厄——甚至隻是中庭權貴手中的一盤随時可以被推翻的棋盤,按照她給的路線,約和頌平安降落到中庭,一落地就能和她安排的蟲族接洽。恐怕她也沒想到,約和頌會在半路遭遇高能惡質風暴,極其精準地落在了降落概率為0.1%的四方。
這裡人生地不熟的,宮羿腦子突然被驢踢了不正常,一點也不靠譜,關鍵時刻隻能靠自己,還好這裡還有個向導,希望他還記得路,起碼到了南厄,他才能知道事情污染到底發展到什麼程度了,還有這裡的蟲族……約和頌輕柔地将手附上了聆音的額頭,微不可察地為他淨化。
縱使淨化再無害,也是祛除病根的過程,又怎麼可能不會疼痛,聆音下意識想後退一步,約和頌安撫道:“别害怕,很快就好。”感受到他是真的想療愈自己,聆音漸漸放下了戒備。
他也是為此而來的,這裡的蟲族,也是他的子民啊。
蟲族如果得不到安撫就會暴走,而惡質加快了這一進程,并且下場更為慘烈。被感染者到後期會徹底失去理智,或者說,惡質已經将被感染者的大腦和心髒吞噬,将之其變成了攜帶緻命病毒的污染源。
約和頌能有效處理精神紊亂躁狂症,對于惡質感染,卻隻是了解的程度。如今第一次和惡質侵蝕打照面,果然非常棘手,他心裡不免開始懷疑,他真的能幫到這裡的蟲族嗎?
要知道,惡質是侵蝕萬物的虛無,而不是死亡,他的生命力,充其量隻能做到再生,勉強與之對抗,但是要徹底根除,簡直是癡人說夢。
賽威亞娜和惡質污染抗争過百餘年,對這方面的研究卓有成效,此前她曾透露過,有家人類聯盟的機構一直在和她合作,專門研究如何抑制惡質污染或侵蝕的武器、藥劑,為了支持她的研究,約和頌也在她的建議下取出了自己的血幫個忙,希望一切順利,不過,在出發前,她将那顆已經沒有任何動靜的世界樹交給了自己,還說此程它會派上用場的。
她也許沒說錯,生命之源的作用會比他想象中還要多得多。
仔細查看了一番,約和頌心裡發出一聲歎息,精神力已經被腐蝕了一大半,好在還沒有出現惡質與精神力的深度糾纏,還有得救。
順手給這個蟲族做一下精神安撫,這反倒是最簡單的事了。
做完這一切,約和頌松開手,“好了,污染已經暫時清除,之後你隻要避免接觸到惡質,身體就能逐漸恢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