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發生地如此之快,大地用不容置疑的絕對力量将閻魔樂活埋,在雙眼被土色淹沒之前,她隻聽到黑尾最後的呐喊——
“我們在終點相見!”
感官在瞬間被大幅削弱,她隻來得及為其他人張開保護要害的護盾,又啟動空間球勉強隔絕出了一塊安生之地才沒有受傷。
魔力所剩無幾,空間球能夠維持的空間越來越小,她感到喘不過氣來,但她不能坐以待斃。
震動終于停止,閻魔樂無力地躺在碎石之下,所幸有陽光穿過石縫落下,給予了她一些力量。
她用盡最後的力氣利用空間球破開了這令人窒息的牢籠,石頭滾落激起一陣粉塵,她喘/息着向四周看去。
這是一片荒蕪的地界,烈陽照頂,黃沙彌漫,巨石嶙峋,了無生氣。
夥伴們不見了。
閻魔樂皺眉,榨幹最後一絲魔力想要定位他們的位置,卻在巨大的幹擾下無功而返。
現下能夠清晰感知的隻有一直以來位于迷宮中心的那個強大氣息。
偶爾,也相信一下他們吧。
閻魔樂默念着黑尾的話,心底沒由來地升騰起一股力量,她望向本次旅途的終點——迷宮的魔女所在的方向。
那裡似乎有千萬裡之遠,路途上滿是看得到的、看不到的重重障礙。更不用說,這才剛開始,幹涸之意已經在她的舌頭上往喉嚨蔓延。
不過還好,幹糧雖然都由黑尾背着,但水被分成了五份,每個人都随身攜帶,而且從水之試煉中落下,水資源相對充足,省着點喝應該還能撐不少時間。
而且,月島的祝福也在最後一刻落到了她的身上。
閻魔樂隻略略思考了下破局之法,然後邁開步子堅定地向前走了起來。
她在嶙峋巨石中穿梭,爬下峭壁,又登上高山;她手腳并用從流沙中脫身,又一腳深一腳淺地穿過沼澤。
她一直走一直走,終點從未移動,每一步都是起點。
時間粘黏,仿佛被無限拉長,這是一場對于體力的剝削,對于意志的消磨仿佛是迷宮主人對冒險者的考驗,考驗旅人對于願望的渴望。
明明是孤身一人,明明已經到了生理極限,但閻魔樂未嘗恐懼。
因為她知道有人跟她一樣正在往同個方向前進,所以她隻是向前。
月島那家夥,應該是臭着一張臉向前吧?
山口明顯比看上去要更堅定有力量。
研磨的話,可能會半死不活地爬到終點。
至于黑尾……他一定沒問題的。
閻魔樂微笑起來,要去見她的同伴,在約定的終點。
她從荒漠走進山地,從一片荒蕪走到生機勃勃,走到四周隐隐有野獸的低吼,仿佛是之前的所有磨難帶來了新生命的誕生。
最終,她停在了一堵高聳入雲的禁魔石壁之前,終點就在石壁之後。
很顯然,本關的破局人不是她。
他們……都到了嗎?
指尖傳來粗糙的質感,她能感到魔力被禁止作用于石壁之上,于是幹脆席地而坐,等待着。
沒一會兒,石壁微顫,沉悶的撞擊聲綿延不絕地傳來,大地再次輕微震動。
這也是地的試煉嗎?
來不及思考,一道如閃電般迅捷的裂縫突然竄過來,面前的巨壁碎成大塊石頭紛紛落下,最後轟然倒塌。
不用想,一定可靠沉穩的戰士用手中的巨斧為團隊打破了最後的障礙。
一時間,煙塵彌漫,閻魔樂眯着眼睛,踉跄着往裂縫襲來的方向跑去。長久的消耗戰讓她的心髒幾近爆炸,喉嚨仿佛快要燒起來,這和在排球比賽上有什麼區别?
奧,排球比賽很少死人的。
終于,她看到在煙塵中,有幾個身影陸續聚集到一起,閻魔樂的嘴角不自覺地揚起微笑。
待煙塵散盡,風塵仆仆的少年們終于相見,盡管每個人看上去都狼狽不堪,但又有着是另一種意義上的容光煥發。
黑尾一把摟過身邊的山口和研磨,雙臂些微的顫抖暴露了他的感情。
見狀,閻魔樂不免眼睛發酸,推着月島擴大了這個溫暖的懷抱,她伸出手緊緊擁抱着自己的夥伴們,溫熱的觸感從雙臂最終抵達心髒。
見到你們真好。
閻魔樂為自己心底升起的這個念頭感到好笑,卻并沒有否認這份真摯的情感。
不過,感人的重逢還是被近在咫尺的現實給打斷。
不遠處,矗立着一座精美的庭院,那個強大的氣息就在這青瓦白牆之中,卻毫無動靜。
少年們在大門前圍坐一圈。
“四大元素的關卡已經過了,可沙漏底的石碑顯示還有一種魔力。”研磨說出了自己的疑問,雖說他已經隐隐猜到了這之中蘊含的意義。
“還有一關嗎?會是什麼呢?”黑尾盤着雙腿,将手臂撐在身後,身子微微向後倒。
“是物質、或者說空間。”閻魔樂對這一切了然于胸。
“也對,畢竟阿樂還沒有破關呢。”山口說着,繼而又慌亂地解釋,“啊,我的意思不是說阿樂沒有……”
閻魔樂笑着搖搖頭表示沒關系,她當然明白他的意思。
“從剛才那些兇險的關卡來看,這個魔女不會好心送直接送我們願望吧?”月島沒好氣地說,分明已經記下了仇,“難道要打敗魔女才能許願嗎?”
“嗯,要做好這個打算。”閻魔樂垂眸點點頭。
少年們分食着最後一點幹糧和水,為即将到來的最後一關養精蓄銳。
畢竟打最終boss前,玩家會将血條、藍條全部加滿,也會卡着進副本的前一秒才加上增益buff,準備大幹一場。
休整完畢,閻魔樂叩響了大門。
片刻,一個熟悉又陌生的聲音從裡面傳出:“很慢呢,等你好久了。”
那是閻魔樂自己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