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魔:“…………”
“神仙殺完了之後呢?殺到三界不再有生靈,殺到無可再殺,那時候你該怎麼辦呢?”黎行晚誠懇道,“雖然也能直接吸收魔氣,但那隻能保證生存吧?其實強烈的負面情緒是你的重要食物來源吧?到時候吃什麼呢?直接餓死?”
心魔:“………………”
自誕生到現在,沒見過誰這麼為自己考慮的,心魔頓時内心百味陳雜,本就抽象的五官進一步扭曲起來。
然後别别扭扭地問道:“……那怎麼辦?”
“嗯……”
好家夥,黎行晚直呼好家夥,這麼大個餅吞下去是完全不帶嚼一口啊,差點給她整愣了。
所幸及時穩住了表情,黎行晚果斷改變策略,眉眼一展,就透出兩分慈愛寬仁的氣質。
“輕易地相信自己看到的一切,草率地用暴力解決問題。你這樣的心理成熟度放在人類來說,應該不超過15歲。”
“你把我當小孩子?”心魔的肢節明顯躁動起來,嗤笑,“想教我做事?我年紀比你祖宗都大。”
“光長年紀不長腦子有什麼用,當個心理年齡10歲的幾百歲老人你很驕傲嗎。”黎行晚神色淡然,直接貼臉開嘲諷,“長點兒心吧,你這樣怎麼能當好心魔?”
“不過……”她話鋒一轉,在心魔的不安與猶疑中又靠近一步,刀柄悄無聲息地落入手心,低聲笑道,“我可以教你。”
……
事情的走向逐漸魔幻起來。
尤其在辟邪看來,心魔這種天生的敵人,根本不存在化敵為友一說。這種天賦就是蠱惑的魔族,誰知道會不會表面稱兄道弟,背後捅你一刀?不如幹脆殺了了事。
本來就很不贊成黎行晚那些多餘的舉動,結果看到她博取信任靠近之後,毫不猶豫地捅了心魔一刀……
就覺得……呃……也許她真的能和心魔有共同語言。
看不出誰是反派了都。
再想到這位就是新王認定的王妃,心情就更加複雜起來,即便是玄戈,都忍不住深深皺起眉頭。
相比于辟邪的直率單純,黎行晚可以說有八百個心眼子了。她打從一開始就沒打算搞什麼以德服人——拜托,那可是心魔!魔域尤其魔族之間通行的還是弱肉強食的叢林法則,拳頭大的才能說話。
再度擡起頭時,她的瞳仁中已暈開紫紅色的光圈,長匕沒入心魔的身體,恰好釘在魔眼視野一處浮動的線條交叉處。
心魔遲了兩秒才反應過來,頓時發出尖銳沙啞的叫聲,咒罵着用前肢的螯刃向黎行晚劈去,完全不在意自己的傷勢。
黎行晚撤回一步,沒有直接順着線條将它的軀幹一切兩半——實際上以它軀幹之大,她也根本做不到這件事——隻在前肢劈下時迎上去,一刀将它的肢足砍斷。
斷肢落在地上,随着慣性在曲合抽搐。心魔又要發起狂來,黎行晚一匕刺向它的面部,最後關頭将将停住。
“噓,乖一點。”黎行晚溫和地笑了,“你要知道,不說整個魔域,至少在天鹿城、在光明野,希望你活下來的,隻有我。”
心魔此刻确實感到恐懼了。
和多數魔族一樣,他們在魔域受了傷非常容易愈合,魔氣本身對它們就是一種滋養。天鹿城固然受辟邪王妖力庇護而魔氣不侵,給他們傷勢恢複造成了不小的阻礙,但是此刻它分明還能感覺到斷肢中逸散的魔氣,卻無論如何也沒辦法将斷肢修複一星半點,包括頭胸部的傷口也是……
便聽黎行晚輕聲道:“想必你也感覺到了。”
“雖然我不像辟邪一族擁有強橫的妖力,但是我刀下的每一個傷口……都會招緻絕對的死亡。”
在心魔目眦欲裂的憤怒與恐懼中,尾如雲對着地上的斷肢殘足打出一道妖力,将其燒作飛灰,看了它一眼,又嫌棄地撇開頭。
——幹嘛不讓她直接殺了?他們辟邪自有一套殺魔毀屍的心得,從不會在地上留一點痕迹……不如說一刀下去殘肢居然沒有化作飛灰才是一件奇怪的事情吧?雖然不知道黎行晚是用了什麼手段,但這樣打架還要處理垃圾,很煩耶。
心魔是個腦子不夠用的,這種情況還想讨價還價,但黎行晚沒有縱容它,直截了當地點明了它既定的未來:
“你隻有兩條路,認我做老師,或者,死在這裡。”
“現在,告訴我你的名字。”
心魔還被憤怒與殺意影響着,可是當黎行晚擡手示意,面臨生死抉擇時,它終于屈服于恐懼與求生的欲望,道出自己的名字:
“……罂夙。”
“很好。”
黎行晚後退收刀,天上的極光不知何時已經散去,陰暗的天色照不清她的面龐,但心魔清晰看到她的嘴角揚起冷硬的弧線。
“歡迎來到另一個世界。”
——她的聲音溫柔如夜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