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岚相又七七八八地刺噔了她一頓,無非就說她對敵人多餘的仁慈害人害己啦,對魔物付諸信任是腦子壞掉啦,非常不建議她留在天鹿城告訴她人類就應該回去人間啦,之類之類一大堆的話。
黎行晚則完美扮演了遭遇背刺的受害人形象,流露出壓抑的憤恨、痛苦,以及沉默的叛逆堅持,直到抵達目的地時,把北洛都看愣了一下,想伸手安慰,又被一下子拍開,岚相看這樣勢果斷告辭,一口狗糧也沒興趣吃。
北洛有時也挺摸不準她的心思的,看了一眼岚相的背影,又看向黎行晚,覺着岚相說話有時候是挺不中聽的,但她也不像是那種會被罵哭的人,總不能真在為心魔的事情耿耿于懷吧?
“……真的這麼難過嗎?”
黎行晚理都不理,悶頭往離火殿走,隻想找個沒人地方呆着;被北洛第二次拉住臂彎時,甩了兩下都沒甩開,怒氣沖沖地看向他,便聽他說:
“帶你去個地方。”
北洛将她帶去的地方是天鹿城的一處高台,可以直接眺望到遠處的海平面,大半個天鹿城都收進眼下,視野格外寬闊;不過如今的天鹿城還在長夜之中,黎行晚雖說已經适應了昏黑的視野,但仍隻能看清輪廓而無法辨清細節。
冷而輕的微風帶來遠處海浪的聲音。
他說他心中煩悶時會獨自坐在這裡,但黎行晚看這地方并不幽靜,也不難被找到,不知道這是人族與辟邪對獨處環境的偏好區别,還是說北洛在獨自排解情緒時,也随時準備着處理找上來的事情呢。
……還真是有責任感的成年人,從來不玩失蹤那一套。
黎行晚一路跟着他到坐下來就沒有說一句話,他的視線餘光幾次在她側臉匆匆掃過,都完全沒有得到回應,這讓北洛有些無措——他經常在她面前感到無所适從,幸好經驗證明他不需要沒頭沒腦地不停揣測她的心思,隻需要遵從自己的内心。
所以北洛沒有選擇離開,而是默默坐在了她的旁邊,忽然發現即便兩人看到的是相同的風景,心中所想怕也完全不同。
這讓他無端地感到失落,拂面的涼風瞬間擁有了穿透皮肉的力量,把心髒吹得發抖。
很突兀地,黎行晚忽然把手覆在了他的手背上。
明明她的體溫更低,此刻卻像是一面隔絕寒風的高牆,靜默而溫柔地圍住了他。
心髒逐漸回溫。
黎行晚偏頭盯着他看,北洛并不覺得這樣的目光溫柔意暖,但就是莫名其妙地全身發熱,心情欣快得像是連打了四五把千秋戲,還想再去鼎湖把那條蒼虬釣起來耍耍。
蕪湖!起飛!
感染得黎行晚也忍不住笑起來,看他那副眉飛色舞卻故作平靜的樣子——
“你怎麼這麼容易哄?”
“哄誰?”北洛立馬皺起眉頭,不滿道,“我什麼時候需要哄?又不是小孩子了。倒是你,還天天讓辟邪擔心。”
哼,有的小孩子,被哄了自己都沒感覺。這得是什麼級别的粗神經?
不過她好像确實對北洛的情緒過分敏銳了,是因為之前在夢域厮混了兩百年嗎?黎行晚也想不明白,幹脆就歸咎于情侶之間的心靈感應。
北洛問:“所以心魔到底怎麼回事?你剛才是不是在演我?”
黎行晚悶笑了一下,附耳小聲道:“沒死,被我收夢域裡了,你不要說出去。”
北洛惡狠狠地瞪了她一眼,但看她一臉無辜的表情,顯然這一招毫無殺傷力。
自從他在現世見到黎行晚,她做過的危險的事情簡直數都數不過來,北洛也不想去深究原因,反正她總有她的道理。
“……你什麼時候能把東西收到夢域裡了?”
“啊,是前段時間才領悟到的小技巧。既然魔物可以通過夢域通道來到現世,那麼将眼前的東西通過夢域通道放到夢域也應當可以做到的——做不到也沒關系,反正危險的是他不是我。”
就知道她不可能真的在意一個心魔的死活。
“聽起來好像和裂空也有異曲同工的地方。”
“其實,隻要靈力充沛,輔助以一些陣法道具的話,人類倒是也可以做到和裂空相同的事情。”
北洛幾乎本能地想起當初缙雲離開魔之骸,正是有巫炤在外接應,進一步撕裂了空間裂縫,把他們接了回來。
“可是你怎麼會懂這些術法?”
“呃…就是你想的那樣。”
一些神魂融合附加的小優惠罷了,就像北洛擁有缙雲記憶後嫖到了很多厮殺經驗。
黎行晚說:“其實,我還發現,我好像有一點能看懂天鹿城大陣了。”
北洛将信将疑:“看懂到什麼地步?”
“我可以複刻一個起到相同作用的簡易小型陣法出來。”
“……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