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歌酒的過去，如此惋惜，竟吊唁至死。

巫炤會想念那些過去嗎？

他來到這個夢域，見到轉世的嫘祖，最後死在這裡的時候，心裡又在想些什麼呢？

……

駁雜的思緒中，嫘祖的印象雖然鮮明，但也占不上什麼篇幅了。

缙雲覺得有些慶幸。

假使隻有他自己，恐怕又要擔憂忘卻過去、擔憂被過去所遺忘了。但現在他借北洛的命魂（也可以說是共同的命魂）徹底蘇醒，哪怕他的殘魂終将被辟邪之力所吞噬，這一份記憶，也會被北洛帶走，百年、千年地銘記下去了。

“你可别想着什麼事兒甩給北洛就完了喲？四舍五入幾千歲的人了，不能再像小孩子一樣了。”

把缙雲吓了一跳，他差點以為是北洛聽見他的心聲又在罵他（措辭居然如此扭捏），反應一下才意識到是黎行晚在陰陽怪氣。

缙雲：“……我沒活幾千年這麼久。”

黎行晚：“哼，我就知道你又想找借口逃避現實了！”

缙雲：“……”

黎行晚：“為什麼之前北洛沒喚醒過你，跟你共享過記憶？肯定是你有問題！”

缙雲：“……”

能不能講講道理？

不知道是因為她本身沒有惡意，還是受北洛的情緒影響太重，被這一番胡攪蠻纏，缙雲也沒覺得厭煩，居然還有興緻站在原地看她表演，沒想離開。

他感到一種微妙的親密，又難以分辨。

——即便在北洛的記憶裡，黎行晚也不是吝惜展現善意與小小壞心思的人，心胸寬廣又不失城府，這讓她非常的……可愛，散發無差别的吸引力與感染力，單就這一點來說，她和嫘祖、和姬軒轅真有幾分相似的神韻。

難道說，招人喜歡是領袖的必修課嗎？

缙雲其實沒有什麼需要和她說的，也不知道能說什麼——他在交際方面向來是消極得過分了——但仍願意呆在她身邊，等候她随時的指令。

又或是無意義的閑聊。

哪怕什麼都沒有，僅僅是這樣的等待，同樣令他心情澄淨，像是寂靜的落雪。

她的話語像是揚起雪花的風，讓他的思緒飄蕩起來，随風而行。

“說起來，”黎行晚問，“你和北洛共享記憶的話，是定期共享，還是你現在就能知道北洛正在想的事情？”

——如果不是三句不離北洛，就更好了。

即便是缙雲，也不太喜歡被人貼臉秀恩愛的。

缙雲抿了抿嘴，凝神感受了一下，隻說道：“他現在挺無聊的，外巡路上沒遇見什麼對手。在惦記你，想知道你對我們是什麼看法，但還沒想好怎麼問。”

黎行晚：“……”

你還說你們不是一個人！

一陣無語後，黎行晚又問：“那北洛現在也能感覺到，現在這裡發生的事情嗎？”

缙雲答：“那倒不會，他還沒休息，分不出心神到這邊。”

“哎……”黎行晚忍不住歎氣，“好吧。”

真是好糟糕的發言。她不禁想：缙雲自己對這一點有任何自覺嗎？人真的可以耿直到這種地步嗎？

北洛這家夥，真是一不留神就給她憋個大活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