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缙雲是北洛前世之後，黎行晚看他的目光完全不同了。

啧啧啧，原來北洛前世是這樣的人啊……

感覺呆呆的，腦筋又直，放在過去每日為生存奔波的日子裡還好，不說擱後世，就現在扔大街上，都是一副很容易被拐賣的樣子。

不過他身上還是有點生人勿近的氣場在的，怎麼說也是上古戰神，那種殺氣還蠻能唬人的。

就是不知道為什麼，看向她的時候，氣勢總會矮一截，一下子就像紙紮老虎了。

……噗嗤。

就這樣時不時地向缙雲投去打量的目光，然後自己莫名其妙地偷樂。

按理說把缙雲當北洛前世看是有些不好的，不過後來北洛出于某些原因與缙雲共通了記憶，這在黎行晚看來就約等于是半身關系了。

“等一下，你是說，你能看到北洛的所有記憶？包括和我在一起的時候？”

缙雲思索着點頭。

黎行晚想揪着他的耳朵晃他腦袋讓他别思考了，趕緊岔開話題：

“按你說的，北洛應該十來年前就有你的記憶了？但是我最近才在夢域見到你。”

缙雲說：“我也是最近才能看到他的記憶。這可能意味着，他開始接受我的存在，并且希望你知道這件事了。”

黎行晚品了品，幹巴巴道：“但是他又不好意思突然跟我說他還……然後通過你拐彎抹角地在夢裡暗示我是吧。”

好直白的說法。但事實如此。

在黎行晚意識到自己與嫘祖有些前世淵源之後，北洛真的很難把他前世的事情說出口……該怎麼說，有的人表面已經出局，但在這些事上的存在感實在是太強了。

甚至沒辦法理直氣壯地告訴她，前世我也挺喜歡你的。

缙雲沉默下來，像根木樁一樣杵在原地，唯有眼睛微微睜大，看向地面，表達出微妙的局促和緊張。

奇怪，北洛的事情，跟他缙雲有什麼關系？他應該聳聳肩，然後該幹什麼幹什麼去。

很奇怪，他與黎行晚相識嚴格來說不超過三個月，也不是日日相處，缙雲對她的了解多來自于北洛的記憶，而她對缙雲的了解，大概也隻來自一些不屬于她的上古記憶的邊邊角角。但此刻，站在她面前，缙雲突然感到一種，熟悉的、被看穿似的忐忑感覺。

最初遇見嫘祖時，他沒有這種感覺，因為那時的他本就一無所有。

最後見到嫘祖時，他也沒有這種感覺，因為他已經習慣她的審視。

期待見面、期待被誇贊、期待被認可、期待被選擇……

缙雲驚覺自己是被北洛的感情影響了。

他其實能感覺到，北洛與黎行晚之間的感情，與他對嫘祖，是大不相同的。

隻是缙雲的情感經曆實在單薄，當北洛将他的期待、信任乃至于不安都遞到她的手心時，竟然唯有那一段跟在嫘祖身後學習的記憶被喚醒了情緒的波動。

……

缙雲是一個甚少感到不安的人。

區别于巫炤驕生慣養出來的傲氣與底氣，缙雲的自信無畏……并不來自于絕對的實力，而來自于一無所有。

再怎麼做，也不會比過往更差，所以做什麼，都不能說錯，也就無所畏懼了。

嫘祖已經算是對情緒十分敏銳的人，在那個時代怎麼看都屬于體貼的那一類，做什麼事都不會隻考慮生存問題，自然也很快察覺到他對外界的主動隔絕，于是在訓練之外，給他和巫炤的相識牽了線。

最初認識巫炤的時候，缙雲不把他放在眼裡。準确來說，那時除了嫘祖，他不把任何人放在眼裡，反正都與自己無關。

該說緣分的巧妙嗎，還恰恰是這樣的缙雲，才和巫炤臭味相投了。

但缙雲與巫炤終究又是不同的，他得到的越多，就越珍惜眼下的生活；而巫炤，總是可以輕易放棄手中的一切。

分歧日漸擴大，直到刀劍相向的那一天。部族的生活被魔潮與内亂毀得七零八落，從街頭走到巷尾，看不見兩個熟悉的面孔。

身如浮萍，本是習以為常的事情，更不要說那時還有姬軒轅主持局面，他本算不上是孤家寡人……然而為何如此痛苦、如此迷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