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用有些警惕和打量的眼神看着開過來的保姆車,臉上有着怎麼都藏不住的緊張,這種緊張又區别于她平時的緊張狀态,看起來更像是她剛到陌生環境時的緊繃狀态。
權志龍滿心疑惑,一種說不出的不安攫取了他的心,他幾乎有些踉跄的跳下保姆車,用手抓住了她
的手,冰涼的,沒有一點溫度。
他本來要說的話忽然消弭了,幾乎是本能的問道:“塔伊啊,你的手怎麼那麼涼?”
他看到了江留月的眼睛,圓滾滾的,黑白分明,帶着點迷茫,瞳孔裡倒映出他的影子。
聽到這句話之後,她戒備心很重的瞳孔忽然融化,水汽彌漫,嘴巴不自覺的有點委屈的抿着,人不
由自主的往他懷裡縮。
權志龍的心髒怦怦直跳,他有點慌亂,但還穩得住,故作平靜的和她講話,交流,小心翼翼的試
探,觀察她的反應。
待到回到公司,一起吃了飯,江留月湊到東永裴那去跟他拍照,權志龍才很慢的吐出一口氣,下了
結論。
————是他的塔伊沒錯。
不可能認錯,也不可能搞錯,雖然她的态度、動作都有微妙的改變,雖然也曾經表現出過陌生的動
作,說一些奇怪的話,但,當她靠在他的肩膀打瞌睡的時候,習慣性的握住他的大拇指的時候,用
勺子悄悄撥掉自己讨厭的食物塞到飯底下的時候,因為很困所以努力瞪大眼試圖讓自己集中精神的
時候,對着自己露出笑容,甜甜的叫‘志龍哥’的時候……
太多的時刻,權志龍在反複确認,這就是江留月。
——那就好了。
沒有任何問題。
既然,是他的塔伊,那麼什麼樣子,都沒有問題。
塔伊就是塔伊。
十四歲的塔伊是她,那麼三十四歲,五十四歲,六十四歲的塔伊也是塔伊,是他心愛的小妹妹,是
他的戀人。
也許發生了什麼,但是她不願意說,那也沒有關系,他能猜出來,這小孩兒對熟悉的環境向來沒有
戒備心,簡直是漏洞百出,馬腳都伸出二尺遠,有時候都能差點把他絆一跤:他的意思是,這孩子
不自覺的哼出過他從未公開過的音頻,無意識的在他們聊到某個藝人的時候吐槽對方出軌——而事
實上,這個藝人還沒有和女友結婚。
這種馬腳多了,權志龍就模模糊糊能猜到一些東西。
權志龍一邊歎氣裝不知道一邊替她遮掩,有時候也會托着腮看着睡得香噴噴的小豬想,這隻小豬身
上到底發生了什麼,是覺醒了什麼異能還是忽然開始開天眼了,小豬什麼時候願意相信他把這一切
都告訴他呢?小豬别卷入什麼事情中就好了,電視劇裡不都這樣演的嗎,看來最近要盯緊她一點比
較好……
小豬不懂權志龍的心事,翻了個身哼哼唧唧的叫了一聲哥,伸手去摸他的臉,權志龍被摸得臉癢癢
的忍不住咬了一口小豬的手指頭,疼的她嗚嗚叫,他又趕緊拍她的後背說‘不怕不怕哥哥在’,小
豬很好哄,委屈的撇撇嘴就接着睡着了。
權志龍忍不住輕聲說她沒良心,有什麼事情不能跟哥哥說呢,為什麼藏着掖着,除了讓人擔心就是
讓人擔心。(注)
小豬不語,隻是一味的睡覺吃飯攢資源,吭哧吭哧的給自己準備專輯,簡直把‘我要大紅特紅’這
句話印在腦門上。
權志龍也不語,他要看看江留月到底要幹什麼,她想發專輯,想走秀,想要資源,他都可以給,她
的合約還有兩年才到期呢,人隻要在YG在韓國,随她怎麼撲騰吧,又不是不能替她兜底。
隻是事情離譜的程度超過了權志龍的理解與能力範圍。
江留月好像什麼都不想要。
她隻是想離開他。
——可怕的是,他的确阻止失敗了。
盡管嘴巴上說,未來的那個自己是個廢物。
但權志龍心裡頭卻陷入了無限恐慌。
很顯然,他是非常了解自己的,未來的自己和自己的交談中透露的信息也表明,未來的他更有能力
影響力和财力——這樣都讓江留月跑了。
她不僅離開了,還毫不留戀的開始和别的男人交往,徹底抛棄了他。
——搞什麼啊,在搞什麼啊。
怎麼可能啊。
‘你是死了嗎?’
‘你還不如死了呢。’
‘沒死的話怎麼會攔不住啊。’
他暴跳如雷的和未來的自己對話,卻隻得到對方一個意味不明的冷笑。
七年。
他們分開了整整七年。
别開玩笑了。
——别開玩笑了。
那孩子從來到他身邊開始,他們就連一周都沒有分開過。
就連他工作最忙的時候,就算熬兩個通宵,也要坐紅眼航班回首爾,哪怕隻是跑到她上通告的地方
接她吃個飯,又或者去排練室看她跳最新舞台的舞蹈再聊會哦天,甚至隻是在她錄制綜藝的間隙裡
喝了杯咖啡,也會見面的。
壓力大到失眠頭痛的時候,呼吸都上不來幾乎堿中毒的時候,感到迷茫痛苦的時候,壓力大到世界
都坍塌的時候,睜眼閉眼都是别人的詛咒、謾罵、攻擊的時候,他一定會跑到江留月身邊去。
甚至無需交談,他那樣糟糕的出現,那孩子就會朝着他跑過來,用雙臂擁抱他,她身上熟悉的暖和
的氣息像是鎮定劑一樣能讓他迅速安靜下來。
沒有她的存在和支撐的話——
他要怎麼活過七年那麼漫長的時間?
‘你很厲害嗎?’
‘你很厲害的話,怎麼不敢去見她,反而要躲到夢遊廊去?’
未來的自己冷笑着問道。
權志龍暴跳如雷,讓‘自己’閉嘴,他隻是想要找到根本原因,從源頭解決這一切罷了!
‘這種謊話,騙别人還行,騙我又是何苦呢?’
‘G-Dragon。’
‘你隻是害怕罷了。’
‘即便看到了未來,你也避不開未來給你設定好的結局,這樣的恐懼,讓你甚至不敢去面對她不是
嗎?’
‘你否定我,不就是想否定這樣的未來嗎?’
‘那你又有多麼了不起呢?’
‘那孩子演得很愛你——你忘記了嗎?她已經開始籌劃逃跑了,而你,什麼都做不了,隻能傻乎乎
的假裝什麼都不知道,勉強的維持平衡的假象。’
‘她離開的那一天……你除了比我哭得更大聲,還能做什麼嗎?’
權志龍無言以對。
江留月開始籌備新舞台了,她錄制新歌曲了,她啟用新的制作人了,她在自己獨立做宣發了……
她那麼認真努力,為的就是擺脫他的控制,為的就是在她選擇離開的時候,爽快的擺脫他這個可悲
的男人。
而他什麼都做不了。
江留月也許曾經愛過他,但那顆心毫無疑問已經在天台墜落摔得粉碎。
這種無力感讓權志龍感到恐慌,這種恐慌讓他的情緒越發暴躁起來。
他無數次試圖對話未來的自己,卻永遠得不到回複,不管打多少個電話,發多少條信息,江留月也
不給任何回應。
他腦子裡的想法越來越糟糕,難以壓抑的情緒在胸口橫沖直撞,粘稠的嫉妒裹挾着心髒,随着跳動
在喉嚨裡湧動。
權志龍一刻也等不了了,他不能再陪着江留月玩這種遊戲了。
“開門,快點。”
他不想像是個暴力狂或者瘋子一樣砸門,所以極盡克制,這裡是江留月的私人公寓,他們越好了這
裡是江留月的‘安全屋’,他不能這樣幹,這會毀掉他們之間本就岌岌可危的關系和安全感。
權志龍的拳頭攥的很緊,呼吸也變得急促起來,他不斷的活動自己的下颌骨,做出吞咽的動作來強
迫自己冷靜。
好在,江留月終于開門了。
門打開的瞬間,權志龍強迫自己後退一步,拉開兩個人的距離。
他盯着眼前的人,淡色的瞳孔裡是深不見底的漩渦。
“……志龍哥。”
江留月弱弱的叫了一聲,她抿着嘴唇從房間裡出來,然後把門給拉上,讓自己和權志龍一起站在了
門外的走廊上。
這種隔絕感讓權志龍很不爽,他瞥了一眼那張門,克制的用舌頭頂了一下腮幫子,雙手環胸的看着
江留月。
江留月慫得不行,低着頭不敢吱聲,隻是看自己的鞋尖。
她這個态度顯然激怒了權志龍,他冷冰冰的問道:“怎麼不說話,電視劇不是你這樣拍的吧,塔伊?”
“怎麼了,從醫院失蹤是你的個人技嗎?每次住院都要跟我表演一次?”
“看着我急得要命你很開心嗎?看着我像狗一樣被你耍的團團轉,你是很有成就感嗎?”
權志龍說一句話,江留月就縮一下脖子,她太熟悉權志龍這個語氣了,屁股甚至都已經開始提前痛
了。
她這畏畏縮縮的樣子反而點燃了權志龍壓抑的情緒,他幾乎是爆喝了一句:
“說話!!!”
江留月吓得一哆嗦,擡起頭看向她哥,嘴唇幹巴巴的嗫嚅了一下。
“怎麼了,對我無話可說了?”
權志龍惡狠狠的問道。
江留月:“……”
她哥也沒給她留說話的時間啊?
每次吵架都是這樣,權志龍的語速和惡毒的用詞永遠隻會讓本來隻是小火苗的戰争無限升級,但這
會兒江留月沒時間跟她哥玩這種拉扯遊戲,必須得阻截一下權志龍的怒火。
江留月歎了口氣,決定先順順毛:“不是這樣的哥哥……我、我沒注意看手機……不是故意不接你
電話的。”
她伸出手扯了扯權志龍的衣角,大眼睛眨巴眨巴,水汪汪的看着她哥。
媽的。
好萌。
權志龍可恥的頓住了一下,他抿了一下嘴唇做了一下表情管理,聲音已經從兇巴巴的怒火陡然變成
了帶着怨氣的委屈:“你知道我給你打了多少電話發了多少信息嗎?你到底有多忙,非要這樣,你
一定要這麼折磨我嗎塔伊啊?”
他越說越委屈:“現在甚至讓我站在走廊上……那房間裡有什麼,你是在裡面藏了個男人嗎?”
江·真的藏了個男人·留月:“……”
權·第六感超準·志龍:“……”
權志龍瞬間就爆炸了,幾乎是立刻沖向了門,江留月吓得魂飛魄散的擋在門前面,結結巴巴的用手
撐住權志龍的胸口:“哥哥!!哥哥你冷靜點!!!”
“到底是哪個狗雜種啊呀你給我讓開把門給我打開,你真的是皮癢了吧啊?”
權志龍氣得眼冒金星,一種從天靈蓋沖開的怒火驅使着他的行為,他的蠻力讓門把手都發出了劇烈
的搖晃聲。
“志龍哥,别這樣,求你了!!”
江留月壓不住他,隻好人堵在權志龍和門之間,兩隻手都去扯權志龍晃門把手的那個手腕,怎奈何
權志龍天生怪力,根本不是她這小胳膊能撼動的,她隻好拼命試圖勸說對方:“不是你想的那
樣……”
“我想的哪樣……?裡面到底是誰?”
權志龍的表情都要扭曲變形了,他怒極反笑:“是誰?是你那個十年後在中國的相好嗎?”
江留月:“……”
她跟不上她哥的腦回路,整個人都愣了一下。
這個遲鈍卻被權志龍錯誤解讀,他牙齒磨得咯吱響:“你不是說不會去打擾人家的生活嗎?怎麼
了,因為不想打擾他,所以請他來你家打擾你?”
“聽說你們兩個在中國都要訂婚了,那男人就那麼好嗎?”
“怎麼不讓我們見一面呢,塔伊,你那麼難伺候,我有好多方法要告訴他呢。”
權志龍說道這的時候沒忍住嗤笑了一聲,淡色的的瞳孔黯了下去,語氣輕飄飄的帶着一種惡劣的嘲
弄:“……不然我們一起伺候你?你會喜歡這種遊戲嗎?”
“閉嘴!!”
這句話踩到了江留月的底線,她惡狠狠的瞪着權志龍,呼吸都變得急促起來,若是說這話的是别
人,她早就一個耳光掃過去了,可面對權志龍發紅的眼眶,她最終隻是選擇閉上了眼睛平緩情緒。
“别這樣說。”
她試圖緩解兩個人之間陡然劍拔弩張的氛圍:“……你知道這是胡說八道……是不可能的……”
“到底有什麼不可能?”
權志龍冷冰冰的說道:“你都能和别人訂婚了。”
“……”
江留月深吸一口氣,才壓住了情緒。
她不知道權志龍忽然發什麼神經,畢竟她和對方之間幾乎沒有談論過周以端,甚至她都快要忘記這
個人的存在了。
等下……
江留月冷不丁想到了什麼,用狐疑和不确定的表情看着權志龍。
這麼在意周以端,還說他們要訂婚的話,這個人是2024年的權志龍嗎……?
她閃爍不定的表情太過明顯,讓權志龍忍不住再次冷笑了一聲:“看什麼看,你知道我是誰的,不
是嗎?怎麼了,塔伊,失望嗎?比起我,你更喜歡那個傷害你的混蛋嗎?”
“他沒有……”江留月下意識的要為權志龍辯解,卻張嘴才發現自己面對的同樣也是‘權志龍’,
不由得一下子卡住。
這種維護很明顯刺傷了權志龍,他心中酸苦和憤怒反複翻湧,随着他急促的呼吸在全身橫沖直撞。
“你是受虐狂嗎?喜歡那種沒用的男人?”權志龍一點也不介意自己罵的人是未來的自己,他抓住
江留月的手腕将她頂在門上,低下頭逼迫她和自己對視:“聽說他服兵役之後就沒有回歸了……這
種沒用的人你也喜歡嗎?真奇怪,那麼喜歡的話,你們還能分開那麼久……?我真不明白,塔伊,你好像很愛他,卻又背着他跟别的男人訂婚,你到底是單純的花心,還是喜歡玩這種出軌的刺激把
戲?”
“我沒有出軌……”江留月都感到有些無力了,自己說完這句話也覺得奇奇怪怪,于是煩躁的别開
了臉。
權志龍卻捏着她的下巴将她的臉掰正,冷笑着說:“怎麼沒有出軌?你和我不是出軌嗎?不管你是
誰的女人……是我的女人,你也和那個家夥上床了,是他的女人……怎麼了塔伊,那個家夥來到這
裡之前,我們不是玩的很開心嗎?我又年輕又會伺候你,不比七年沒用的家夥讓你舒服……”
“你閉嘴!!!!”
江留月實在是聽不下去了,反手給了他一個耳光。
她的無力感此時因為對方言語裡的羞辱而變得憤怒起來,瞪着權志龍的表情也變得有些兇狠,隻是
仔細去看,就能發現,她打人的手指都在微微發抖。
“……你、你們明明就是一個人……”
江留月氣的嘴唇都在哆嗦:“你、你明知道……”
【你明知道我是因為喜歡你,才無法拒絕你。】
說出這種話未免也太示弱了,她抿了一下嘴唇别開了臉,生怕自己會委屈到落淚。
她不明白權志龍怎麼忽然說這種話。
她又不是什麼水性楊花的女人。
她隻是因為想念他,因為喜歡他,因為靠近他的時候想要被擁抱,被親吻,因為權志龍說愛她,她
才接受了那些親吻和更加親密的行為。
為什麼在權志龍的嘴裡,卻好似成了什麼沒有羞恥的出軌,像是什麼見不得光,隻是為了情欲而去
做的壞事了呢?
權志龍用舌頭頂了一下挨打的腮幫子,江留月氣急的力度不小,他能嘗到口腔裡傳來的血腥味。
他低下頭看江留月,這孩子别開了臉,隻能看到倔強的側臉,還是那麼死死地堵在他和門之間。
真有意思。
忽然從醫院離開,讓自己擔驚受怕,結果這孩子卻在這裡和别的男人待在從來不允許自己進入的房
間裡。
會是誰呢?
權志龍想,會是那個所謂十年後和她訂婚的男人嗎?
江留月對關系向來謹慎認真,能走到訂婚的地步,她應該是愛對方的,所以就算是生病了也要來跟
對方見面。
什麼事情那麼重要,為什麼不能跟他說?
什麼房間那麼神秘,為什麼他不能進去?
她就那麼死死地堵着門,不讓他進去,也不告訴他門裡面有什麼。
可能是誤會吧。
可能她愛的人還是他權志龍吧。
但那又如何呢?
沒有這所謂的夢遊廊,他甚至不知道,門後面躲着她的真心。
她好像來愛他了,卻吝啬的把心藏在門後面,把秘密都裝在自己的肚子裡。
——那這愛,也太虛僞了。
“我什麼都不知道,塔伊。”
權志龍舔了一下自己的嘴角,用很平淡的語氣說道:“我不知道你怎麼忽然變了,我不知道為什麼
忽然來了個未來的自己,我不知道你們之間發生了什麼,也不知道你現在在想什麼,門裡面是什
麼……”
“我跟個傻子一樣什麼都不知道,然後又像是一條狗一樣被你戲弄。”
江留月渾身一抖,擡眼去看她哥,正好看到權志龍平靜的看着她,她心慌起來,想要解釋,卻又聽
到權志龍說道:
“但我知道,你因為那個家夥犯的錯不肯原諒我,我要無休止的贖罪,承擔因此而來的責怪、怨
恨、憤怒……因為擔心你過來,結果還要看你擋在房間的門口,不知道在掩藏保護誰……我是犯了
什麼罪,你要這樣對我,塔伊?”
“你是我的戀人吧,塔伊?在你來到2014年之前,在這個時間裡,你到底還記不記得,你是我的戀
人,是我的女朋友,是我未來的妻子?”
“你明明之前還在對我說真的愛我,轉頭就告訴我都是假的,都是演的,你真奇怪……塔伊,你在
幹什麼啊。”
“你如果想追究十年後的責任,就應該找十年後的那個家夥不是嗎?把怨恨的心情都算到我頭上,
然後轉頭就跟那個犯錯的家夥接吻上床,這不對吧,因為這樣理直氣壯的把别的男人放在自己的家
裡面卻不允許我入内……你是瘋了嗎?”
江留月被說得啞口無言,她窘迫極了,羞恥和心虛同時湧上來,她想為自己辯解,卻不知道說什麼
好,好一會兒才帶着哭腔說道:“我、我也不知道……”
又不是她想要來到2014年才來的。
她睜眼就在這了,不知道發生了什麼,隻好先生活下去,誰能知道2024年的權志龍緊随其後,事情
開始脫離她的控制,她也是被命運扯着走,根本無法停下腳步。
“我、我沒有出軌……那、那也是志龍哥呀……”
對于她來說,兩個權志龍都是權志龍,每一個都是實打實陪伴着她的人,他們之間經曆的每一寸時
間都不作假,她怎麼會把‘他們’視為不同的人呢?
江留月委屈得眼淚都湧出來了,她讨厭權志龍這樣指控她是所謂的‘出軌’,可一下子卻找不到為
自己辯解的理由。
“那種人為什麼會是我?”權志龍冷笑一聲:“我不會變成那種人,我們的命運不一樣。”
“可、可你們本來就……”
江留月磕磕巴巴的試圖跟他争辯,她看起來委屈極了,可權志龍惡狠狠的目光掃過來,她又很害怕
的閉上了嘴。
權志龍的目光落在江留月的臉上,她漂亮的大眼睛裡滿是淚花,還在強忍着不落下來,權志龍狠了
狠心,逼迫她道:“你和他經曆的一切……都會被重寫的,塔伊,你要留下來,心裡頭就隻能有
我,不管是他……還是房間裡的那個狗雜種,都不可能成為你的選擇,你知道嗎?”
江留月惶惑的看着他,她似乎不太明白為什麼話題忽然跳到了抉擇,她隻是本能的感覺到抗拒。
什麼叫做重寫……?
就算是從2014年重新開始經曆2024年,就算是以後的人生會被改寫,也不代表她和權志龍經曆的那
個充滿傷痛和遺憾的十年就會被抹殺啊。
她下意識搖了搖頭,淚水終于忍不住滑落了下來,她的後背頂着門,幾乎想要立刻躲回房間裡去逃
避這一切。
“哥哥,别這樣……”
她嗫嚅着,幾乎是有些崩潰,聲音顫抖的央求着:“不是這樣的……不應該是這樣的……我、我不
是2014年的塔伊,那……那十年……那十年是不能被重寫的……我沒辦法忘記的……是不可以這樣
忘記的……”
【塔伊,我愛你。】
【為什麼說這樣傷人的話,塔伊?】
【回家吧,塔伊。】
【再睡一會兒,哥哥在這。】
【沒關系的,我坐明天淩晨的飛機走就趕得上,乖乖,還發燒嗎?】
【哥哥要去當兵了,你沒有什麼要對我說的嗎?】
【如果是這樣的話,你當初就不應該靠近我。】
【塔伊,塔伊,塔伊,原諒我吧,塔伊,哥哥隻是不想讓你受傷,我發誓不會再有這種事情了。】
【……非要這樣絕情的對我嗎塔伊?】
【你就這樣去過你的人生好了,沒有我的話,你的日子隻會過得更好是吧?】
【好久不見,塔伊,最近過得好嗎?】
【今天頭發那麼漂亮,不給你摸亂了。】
【我們春天的時候,在首爾見面吧,塔伊。】
她要怎麼抹去這十年啊。
“心裡頭有着别的男人,你要怎麼和我相愛呢,塔伊?”
權志龍抹去她眼角的淚花,聲音低沉下來,帶着點歎息和縱容,他沒忍住低下頭親了一下她因為緊
張和迷茫不斷眨動的濕漉漉的睫毛。
“我們以後的時間裡,你要怎麼一直記着他?他那樣讓你傷心難過的人,你就應該直接忘記不是
嗎?”
“我才是那個和你一起共度餘生的人對不對……?塔伊,我愛你,相信我,然後……把你的秘密告
訴我,我們一起來解決……”權志龍親了一下她的鼻尖,把江留月的手放在了門把手上:“把門打
開,塔伊,我才是你該相信的人。”
他的嘴唇移動到江留月的耳邊,甜蜜而沙啞的男中音帶着誘哄的味道。
權志龍睫毛微微垂下,擋住眼睛裡的黯沉,強行壓制住胸口扭曲的情緒。
——到底是什麼人啊。
被她藏起來的,又是什麼秘密。
别開玩笑了。
怎麼可能無法進去窺探,怎麼可能被拒之門外。
怎麼可能當她人生中的‘局外人’。
江留月呼吸變得急促起來,她有些慌亂的晃着頭想要擺脫,但權志龍的聲音和輕吻讓她又抖着頓
住。
‘如果讓你在我和他之間選一個,你選誰?’
‘哥哥會經常來看你的。’
‘哥哥,你不要消失好不好……?’
‘——————————————————————————’
然後,她咽了口口水,慢慢的平複呼吸,終于鼓足勇氣,縮回了放在門把手上的手,擡起頭看向因
為她這個動作而臉上的表情迅速淡去的權志龍。
“……我、我要回去。”
江留月咽了口口水,她盡量吐字清晰的對着權志龍說道:“如、如果你覺得這是出軌……你、你們
是兩個人……那、那我要回去。”
“我要和哥哥一起回家。”
咯嘣。
很清脆的,令人牙酸的聲音。
夢遊廊裡卻傳來地震一樣的隆隆聲響。
權志龍垂着睫毛,靜靜的看着她,既沒有說話,也沒有什麼很大的表情變化。
他能嘗到喉嚨裡湧上來的血腥味,但他隻是緩慢的吞咽,将濃厚的血腥味又慢慢的咽了回去。
又鹹又澀又腥臭。
就像是一團被搗爛又被反刍的真心。